裴家三子唯裴晔进南书房读书,还不是以伴读的身份,便是皇帝体谅裴将军育儿不易了。
周承弋确实没想到裴炚含糊写着的那个“她”竟然是指的亲生母亲,意识到之后,再看那句被省略的话,便仿佛看到了裴炚写稿时的悲恸哽咽。
他抹了一把眼睛,转头随意说了句,“你们四个能成为好友,该不是因为你们都是有着凄惨的少年期吧?”
他这话本来只是为了转移话题的调侃,没想到房观彦沉默须臾,点了点头。
“……”周承弋知道不该继续这个危险的话题,却还是忍不住开口,“裴三郎和你我都知道了,骆异和符谦呢?”
“骆异无亲友,符谦父母早亡亦无手足。”房观彦回答道。
骆异和符谦两人的少年期几乎都是围绕着钱在转的,骆异是为了求学和生存,符谦是为了维持侯府的开支,不过这两人身份差距这般大还能做朋友,还是因为都属于那种“达则兼济天下”之人。
也便是三观吻合。
周承弋同时也了解到裴炚能年纪轻轻做校尉纵然有叨光之嫌,那也是因为他立过功的,要不是他一心想做文官非要考太学,现在官衔应该会更高一些。
至于房观彦自是不必说的,当年誉满京都的《讨胡试檄》一文可正是出自他笔下,小小年纪便有一腔忠肝义胆,便是做一个普通人,那也得是行善事的普通人。
周承弋不得不感叹那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虽然好人能交到坏人朋友,坏人也可能与好人关系不俗,但最核心的,绝对便是观念上一致的人。
扯远了些,《每日新闻》上除了这个官方故事专栏之外,也还设有民生板块,给百姓们提意见和建议的机会。
这事由长安书坊旗下的报童们一传开,一时之间驿站靠替人写信赚钱的落魄书生们倒是有了固定的生意,同时乡下也多了不少情愿接受扫盲教育的人。
总而言之,此刊物如今成为了朝中官员书案必备之物。
蒋尚书连《乐府》都订,自然不可能放过《每日新闻》,他也是看过黎杰芎的采访稿件的。
有趣的是,黎杰芎说话算话,余映同样也是说话算话之人,她以一分只差成为今年科举的探花,也就是说黎杰芎如果没有答对那道附加题,那么两人的位置便要颠倒了,且是绝对的优势。
她策论、文言那都是单科第一,其中文言除去那个附加题几乎满分,她主观题的经典论证都写的很精彩,用词犀利大胆,确实不愧是从第一届辩论赛上杀出重围的选手。
余映取得傲视群雄的好成绩,沈娉倒显得普通了,堪堪入了二甲之末,不过也已经是入大榜的几个女子中位置第二好的了。
无怪她们取得的位置都偏后,还是因为人少,且绝大部分在乡试的时候就被做分送走了,而这样的一个结果,已经很打一些人的脸了。
有些人跳的高,就是因为考不赢女人。
几乎是放榜之后的立时效应,醉春楼里高谈阔论说女子不行等这些理论之人瞬间少了很多,街上的姑娘倒是多了,她们竖着耳朵还打算听听别人贬低女人的话,结果可惜,出来的太不是时候了,并没有多少。
金榜题名证明女子并不比男子弱,给她们机会,一样能够取得功名;而余映证明女子亦然有着无限可能,说不定还真会出一个《琉璃玉骨》里的女状元。
而三甲进士的功名在朝中或许上不得台面,尤其是能做到朝官位置的,状元榜眼探花那是一根横梁砸下去倒一片,但于大部分学子来说,能够中举已经是他们毕生的追求了。
相信这次之后,女校的学生会经过一个猛增,随后走上正轨,女子考科举也将会成为一种常态。
因为是匿名批卷,各科的批卷负责人又都直接打散了,非主观题几个科目的老师都是互换判卷,主观题则是直接将题目答案贴上对应的序号批卷。
经过房观彦的善意提醒,余映和沈娉弃用擅长的簪花小楷等秀气字体,全部以正楷进行打题。两人也尽力的提醒了一起考的女生,所以后面几科光考卷面是无法判断性别的。
周承弋来都来了,自然随手抽查了一下试卷,果然发现有字形较为秀气的试卷分压的比普通试卷低一些,自然也是有误伤的,毕竟小楷字体好看又好用,也没有限制非要用什么。
“没人是傻子,都会学乖的,下次可就别这样了。”周承弋意味深长的说道。
有听懂他话中意思的判卷人颇为尴尬的或偏头或装作不经意的用袖子掩住嘴唇等。
负责写大榜的沈太师幽然的叹了口气,拖长了嗓音在那里喊,“丢老脸咯!丢老脸咯!”
顿时将本来想带过这个话题的人直接噎住。
周承弋不厚道的笑了一声。
工部尚书还是没有失望的,大榜公布的第一日,黎杰芎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向余映道歉。
余映退了一步,“不必,是你赢了,我确实不如你。”
黎杰芎摇了摇头,纵然没有看到试卷的题面分,却对自己的作答十分自信,“你没有写那道附加题吧?如此算来,是我输。黎某输的起,为曾经的言论向观雪居士致以歉意。”
余映很大方的原谅了。
会试说是高考其实更像是考公,而殿试便是考公的面试了,不过面试官是皇帝,虽然说是天子门生,所有中举者都能入宫面圣,但皇帝关心的还是前三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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