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知道写这些通俗小说,叫他来上朝还要朕亲自去请。”父皇总是这么抱怨,然而他的视线却并没有从书上挪开,读到入迷时,他会稍微坐直身体,无意识的呢喃上面的文字。
他看着喜怒不定,周承玉却看到了眸中的欣赏和若有所思。
便连那本几乎是指着父皇鼻子痛骂昏君的《误国》,他也看的很高兴,还会摸着下巴咀嚼着她听不懂的话,什么“理想国”“乌托邦”“大道之公”。
周承玉以前还只是绿妩公主的时候,是看过《狐梦》的,流畅的文字构成光怪陆离的世界,故事写的很好,也很大胆,却也只是如此罢了。
后来周承玉的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学习讨好父皇,学习策论,双手紧紧的抓住那个不知道有还是没有的机会,试图从那个既定的命运里挣脱而出。
周承玉听皇帝念叨的太多,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的将文名一一记下,然后全部找来翻阅。
周承玉第一次感觉到了挫败。
一本《穷书生种田》就足以叫周承玉意识到她和周承弋之间的眼界差距,她甚至都没有勇气去翻开其他的书。她开始去翻卷宗、过往邸报,找到了所有有关皇太子的消息。
“这个人如果想争,一切都会轻易到手。”周承玉一直到现在都是这么想的,可那个机会好不容易摆到眼前,她不想放手。
后来,周承玉知道了有关四哥的一个秘密,原来现在的四哥已经不是以前的太子哥哥了。
而太子哥哥在父皇的噩梦里活着。
……
听完周承弋的诉求,周承玉皱起脸来露出几分嫌弃的看着他,“哥,你也太粘人吧,小心皇嫂不想跟你过了把你踹了。”
她私底下说话,已经完全和周承弋一个调调,一听就知道是亲兄妹。
“那必然是不可能的,你皇嫂爱我爱的紧呢,我就是他的小心肝你懂吗?”周承弋环臂抱胸哼哼,哼完后又正经起来,“我有些担心阿彦,沙蛮军不是北胡那群喽啰,如果真的闹起来,首先遭殃的就是使臣。”
所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也是要分情况的,且不斩不代表不辱,沙蛮屡次做小动作,显然对萧国并无多少敬畏之心,只怕是将其放在小弟的位置,这可是有些危险。
周承玉也有这样的考虑,所以才叫边关军极力争取主动权,商讨谈和可以,地方不能在他们那里。原本以为会扯皮,没想到阿芙罗拉十分果断的同意了战场会谈的提议。
“皇嫂那么厉害,一个人也行的,你又不懂外交,你去只能当吉祥物。”周承玉话说的很不客气。
周承弋抽了抽嘴角,很想说她话语刻薄,好歹想起她已经是皇帝了,这样出格的话还是咽了回去,没好气道,“我当然知道他一个人可以,是我一个人不可以。”
“他这一去估计要到边关打完仗才有可能回来,鬼知道是六个月还是一年,留我一个人在京中提心吊胆,我不干。”
他说着猛地给自己灌了半壶茶水。
周承弋微不可见的怔了一下,随即突然笑了一声,她发散的问了一句,“四哥,我的皇后,以后也会是皇嫂那样的吗?”
“不可能,阿彦只有一个。”周承弋说完一顿,视线抬起又落下,快速的将她上下看了一眼,有些忌惮的道,“你不会喜欢阿彦吧?”
“喜欢啊。”周承玉理所当然的点头。
周承弋:“……”他怪异的视线落在周承玉的头顶,开始思考把有关房观彦的记忆从她脑中抹去的可能性。
周承玉一个哆嗦,突然反应过来,眼睛瞪大直接从龙椅上蹦了起来,“你想什么!朕拿皇嫂当亲人!”
她气的自称都报了出来。
“开玩笑,现在心情好些了?”周承弋给她倒了一杯茶,语气轻描淡写。
周承玉一愣,动作缓慢的坐回去,视线有一下没一下的飘过去,“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
“表现的太明显了。”周承玉在他面前很少端着,刚刚他一进来,这小孩抬头眼眸里稍纵即逝的那抹亮光,仿佛受了委屈的小孩终于等到了能安慰她的大人。
周承弋不怎么会安慰人,很直接的就问:“需要我抱抱吗?”
“……嗯。”周承玉头偏向一边,双手却对着周承弋张开。
“啧,挺大一小姑娘了,还让人抱呢。”周承弋上前把她从龙椅上抱起,用着不轻不重的力道拍着她的背,嘴里却取笑道。
周承玉登时气的炸毛,踢了踢腿,怒道,“我再大也是你妹妹!”
“没人说你不是,女皇陛下。”周承弋轻笑,抱了一会才问道,“需要人倾听吗?”
周承玉声音闷闷的,“不需要,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等到人走了之后,周承玉起身,长夏准备上前替她宽衣,却被阻止,“摆驾。”
周承玉要去见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生母亲,如今的陈太妃。
到底是亲生,周承玉即便被她伤心也不可能亏待她,找人寻了一处上好的宅子改建修缮做太妃府,需要耗费的工时有些长,所以如今陈太妃还住在宫里,只是从以前的后妃寝宫搬到了宁寿宫中。
闵后为先帝奔丧下了璋台山也住在宁寿宫,不过她身体不好深居简出的,若不是和亲王带着王妃和小世子总是过去,恐怕都要忘记还有这么一位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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