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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兰斯已经在百里之外了,情报写得清清楚楚,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即便这么想着,路加还是忍不住盯着那个人,试图从那宽松的斗篷下寻找出他与兰斯更多的共同点。
    那名教徒献完花朵,抬起头,似乎透过金嘴鸟喙面具,对上了他的视线。
    他缓步向路加走来。
    他站在路加面前,路加微微仰起头看他,在冰冷尖锐的面具上看到了自己的脸。
    苍白、疲倦,眼神带着空洞木然。
    一位贵族向他介绍道:“殿下,这位是‘神谕教派’的现任领导者,教廷十八名主教之一的‘神使’阁下。”
    “神使”?
    前世兰斯被称为“神选者”,而“神使”是他从来没听过的称呼。
    神谕教派上一任领导者名为“神舌”,称呼上一脉相承,这一任叫做“神使”也没什么不妥。
    路加摘下手套,向“神使”伸出了手。
    这个姿势意味着吻手礼,表示君王对臣子的宠爱,也表示臣子对君王的忠诚。
    “神使”单膝下跪。
    他的姿势动作又让路加想到兰斯,然而从袖袍之下伸出的手,却与兰斯不同。
    肤色暗了几分,指节也更粗大。
    ……但这些都可以伪造。
    路加指尖若有若无地搭上了那只手,就在“神使”打算吻上来的时候,路加忽然做了一件疯狂的事。
    他手指下压,故意直接碰对方的手,摸索那只手上的茧。
    手掌中的茧总不会骗人,而他对兰斯手的每一个细节都熟稔于心。
    对方食指指腹上的剑茧很像兰斯,然后是中指……
    路加还没来得及再多确认,“神使”就仿佛受惊似的,自然地垂下了手。
    “殿下?”他用与兰斯截然不同的嗓音询问。
    路加眼神一清,抿唇不语。
    他发现,夏佐放在他肩头的手都僵住了。
    他刚才的行为,简直就像急色的昏君借着吻手礼,轻薄禁欲的神教信徒一样……
    路加脸色一红,又猛地一白。
    他去探别人手心的茧,到底想证明什么?
    证明一件绝不可能发生的事——证明兰斯还留在他身边?
    路加感到深深的自责。
    他竟然能脆弱到这种程度……简直像是精神失常。
    “抱歉,我有些疲倦。”他打起精神,镇定下来:“希望没有冒犯到您。”
    “不必致歉。”神使抬起路加的手,面具掀开一点,吻在他的戒指上。
    “——望殿下心情愉悦,身体安康。”
    这样朴实真挚的祝福,与普遍信徒的“愿神保佑您”的祝福有所不同,落在路加心底,有种踏实的温暖。
    路加还未说谢辞,脚边忽然窜出一道黑影。
    黑猫臃肿的身体忽然变得格外迅猛灵活,一口咬在了“神使”伸出的手上。
    “小黑!”路加惊呼。
    “神使”颇为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幕,指尖在黑猫鼻尖轻点,黑猫便疼得嘶吼一声,松了口。
    路加连忙拽起了黑猫的后颈皮,将它按给夏佐,低头去看“神使”的伤处。
    “殿下,我没事。”“神使”将伤处掩在长袖下,“那只猫,它叫小黑?”
    “是的。”路加说,“它很通人性,这次不知道为什么……”
    “天气温暖,在所难免。”“神使”微笑着说,“如果殿下想养它,建议还是做一些绝育处理,并减少它的食物避免肥胖。”
    “你说的没错。”路加也笑了。
    在他的意料之外,神谕教派的“神使”待人亲切,没有一般信徒的古板神秘,路加很快就对他心生好感。
    黑猫听得心头腿间凉飕飕的,“咪呜咪呜”在夏佐怀里挣扎,被夏佐又锤了一下脑壳,彻底蔫了。
    “塞西尔少爷,”这时“神使”转向夏佐,“您的父亲正在找您。侯爵大人托我提醒您,‘现在殿下身份不同以往,不可再随意待之,否则’……”
    他犹豫了一下,“否则就要打断您的腿。”
    像是塞西尔侯爵能说出来的话。
    而且,塞西尔侯爵与神谕教派确实有所联系,让“神使”代为传话也很可信。
    夏佐听得一阵恼羞,粗着脖子想反驳,却听路加道:“去吧。侯爵找你肯定有急事。”
    夏佐只好放下蔫蔫的黑猫,蔫蔫地离开了。
    刚才发生的事不过是葬礼中的一个小插曲。
    不光是路加这边,在必要的环节完成之后,所有贵族都在互相低声交流,本该肃穆的国王葬礼如同一个如假包换的社交场所。
    毕竟没有人为老国王的逝去而真正伤心。
    接下来的时间里,路加先后接受了几位大臣的吊唁,在这期间,“神使”一直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中间隔着一只凶猛的黑猫。
    等到路加坐上马车准备返回王宫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他一手抚弄着黑猫,一手接来监视兰斯的密信,就着灯火读起来。
    这次的情报就充分多了,文笔细腻,详细得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放过。
    情报的最后一句赫然缀着——“臣下无能,没能探得兰斯的内衣颜色,不过初步推断是纯白。还请殿下恕罪。”
    这下好了,那五名监视者恐怕都以为未来的国王有偷窥别人内衣颜色的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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