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池幽的左手腕上有着一抹淡淡的红痕,没伤着,却肯定也不怎么舒服就是了。他微微一想,就知道其中关窍——他光顾着他师兄戴这玩意儿好看,却忘记了池幽现下已经是鬼了,一串曾经受过几百年佛门供奉的法宝得对他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怪不得池幽明明喜欢,却再也不戴了。
南时握着他的手在红痕上抚了抚,扭头就去唤人:“去!拿些伤药回来……师兄你怎么戴着它?!身子是自己的,你就不知道疼?”
“不过是一个小物件,戴便戴了。”池幽淡淡的说道。
南时这会儿真的想给自己两巴掌,只不过当着池幽的面不好真用力动手罢了,他嘴唇有些颤抖:“那也不能就这么日夜不离的戴着!”
“放肆了。”池幽慢慢地说道,脸上却没有什么不悦之色。
南时自知失言,微微低头,认错道:“师兄,是我放肆了。”
“下次不许了。”
南时却不管他:“下次师兄再做这样的事,我还是要说的,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是您教的。”
池幽轻笑了一声,不再答话,手腕微微一扭,便要从南时手心里挣脱出来,南时却握紧了他的手臂:“师兄您就别动了,等上了药再说吧……是我不好,没想到这一点。”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池幽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再挣,任他握着自己的手臂。
很快清河就送来了药膏,南时也不用什么玉签子,直接上手细细地替他涂了,他还犹豫着要不要劝池幽上岸,这药膏涂了还泡水里不就跟白涂了一样么?不过所幸这药膏吸收得极快,南海在他腕上按摩了两圈,就感觉手下没有胶感了。
等到再敷上一遍,那抹红痕便消失不见了。
南时虽然不舍得,却知道此时不能再不松手了,再不松手,就过了。
他想了想,琢磨着开了口:“师兄,我想再出门一趟。”
“嗯?”池幽喉中溢出了一个音节,显然是在等着他的下文。
南时不敢多看他,免得出什么尴尬的事情:“这一趟去W市无甚收获,店里头的货眼见着要续不上了,我得再去采购一些……”
池幽打断道:“可是仆婢不够用?”
“不是。”
“那可是为了散心?”
南时解释道:“我想亲自跑一趟,那头的店主还没熟,我想着多跑两趟打点一下……”
“既不是仆婢不够使唤,也不是为出去散心,那为何要事必躬亲?”池幽反问道:“这等小事,吩咐周管家去做便可。”
这就是池幽在表示不准南时出远门了。
南时一时没想明白池幽为何突然又管教起他出入了,这会儿却没有勇气与池幽硬刚,只能道:“师兄教训的是,我一会儿就去找周管家。”
“嗯。”池幽慢慢地应了一声,随后便是两厢寂静。
南时身边的饭菜被撤走了,他犹豫了一下,向池幽告退:“师兄,若是无事,我就先走了,店里头还要收拾一下。”
池幽颔首:“去吧,晚上来我书房。”
“是,师兄。”南时应了一声,起身上岸收拾了一番就走了。
清河跪侍在侧,待南时的背影彻底消失后,便听池幽吩咐道:“去查一查。”
清河一顿,她没有问池幽要查什么,还能是什么?自然是南时:“是,山主。”
池幽扯去了头上的发带,一头青丝如瀑般的落入了水中,他低头看着那条发带,随手抛了去。南时这次一回家,明显情绪就不太对,或者说是自年后他便如此了。
虽然南时言行举止如旧,可是他却敏锐的察觉到南时似乎总是迫不及待的远离他。
总不能是有人在中间挑拨了什么……池幽的意思很简单,谁若是多嘴多舌,就叫他不能再多嘴多舌,谁若是手伸得太长,就把他的手给剁了,若是谁也没有,谁也不存在,那就查出来南时究竟是为了什么心绪不宁,然后将那个因素拔除掉。
南时是他的弟子,悉心调教,于情,爱之怜之,于理,重之护之,断然不许有什么去坏了南时心性。
清河上前为他浣发,见池幽面色冷凝,不敢多发一言。
***
南时如风一般的回了自己的院子,挑了一身衣服换好后就打算出门了,晴岚抱着一堆衣服进来,将一物奉于南时的面前:“少爷。”
是那串池幽戴过的八宝手串。
南时撇了一眼,以往他看这玩意儿有多少遐思,现在看这玩意儿就有多少厌恶,但到底是池幽爱物,他也不好随意损毁,便连同自己手上的那一串一并褪了下来,交给了晴岚:“收到库房里,封存。”
“是,少爷。”晴岚方想要退下,又听南时道:“东西是你和倾影在一旁看着我挑的,也是看着我带给师兄的,为何不提醒我一声?”
晴岚和倾影皆是低头行礼认错:“是奴婢等失职。”
她们倒不是因为南时是主人,所以强自低头,而是近身服侍的侍从本就有提点之责,主人有何不妥之处都应该提醒主人,她们确实是失职——只不过谁也没有想到,池幽就戴着这串手串直到现在。
池幽往日里衣袖覆手,她们两个不在池幽身边服侍,自然是发现不了的。
南时看了看她们,又觉得是自己无理取闹:“是我迁怒了,对不住……走吧,请你们两中午吃一顿好的,算我给你们赔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