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个人过得并不好。
奚年不说话,身后跟着的靳朝看到这一幕却忍不住了,上前在前台的柜底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喂,看什么呢?傻逼!”
说是前台,也只是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安了一个铁皮的大柜子,一脚下去凹了一块不说,还发出了“哐”的巨响声,把呆立着的柏孟辉吓得几乎原地跳起来。
他的脸涨得通红,挥了挥手:“没,没看什么……”嘶哑的声音变得结结巴巴,就像一只正偷鸡时被人抓住的黄鼠狼,狼狈又不体面。
“嗤,”靳朝眼神中充满了鄙夷,“害人的垃圾!”
柏孟辉的嗓子仿佛被人猛地掐住,再也说不出话来。
*
破旧网吧的附近并没有什么像样的茶室咖啡馆,只有一家还算看得过去的快餐店,大厅和菜单都是明显的某基某劳仿版,却又偏偏在二楼弄了几个“高端”的包间,中不中洋不洋,怪异极了。
工作日的白天,大厅有些冷清,除了靠窗一桌坐了几个明显是逃课的少年少女外,再也没有其他人。
靳朝去和前台要了一个包间后,很快就有服务员领他们上二楼。
奚年和靳朝走在前面,柏孟辉自觉落后三步跟在后面。
包间比大厅像样许多,起码没有那种浓重到让人窒息的油炸食品味道。
三人分别在圆桌前落座,靳朝随意点了几杯饮品后就挥手让服务员下去了。
“吱呀”一声,门被关上,包间里只剩下各怀心思的三人,空气都仿佛凝滞住了。
靳朝懒得跟这种阴沟里耗子般的人浪费时间,半靠着并不怎么舒服的沙发,不耐问道:“喂,你就是奚年高中时的班长?知道我们这次来找你是为了什么吗?”
他的气势太盛,凶神恶煞的神情将原本五官中的俊朗都掩盖住了,坐在对面的柏孟辉见了又是一个哆嗦,却还是立刻点了点头:“知,知道……”
靳朝冷笑了一声:“哼,知道就好,那我问你……”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扯了一下,转过头——
是奚年。
奚年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我自己来问他。”
语气中的坚定让靳朝不由一愣,半晌才点了点头:“……好。”
奚年这才看向对面那个即使坐着也无法挺直腰背的人,眼神也从面对靳朝的柔和变成了冷漠与憎恶:
“四年前你为什么要设局诬陷我?”
这个问题已经在柏孟辉的梦境中出现了无数次,而且梦的最后每次都是以奚年扑上来死命掐住自己的脖子告终——气管像是被碾碎,浑身所有的血液都骤然冲向脑部,窒息、疼痛、惊恐、后悔……交织成的骇人感觉会瞬间让他从梦中惊醒,然后再也无法入睡……
此时奚年的话仿佛将柏孟辉猛然拖回了那无数个难眠的夜晚,他的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像是真的被人捏碎了喉管,他满脸痛苦,却始终无法摆脱这种感受……好一会儿才颓然地舒出一口气:“呼——其实我本来以为四年前你就会来找我了……”
……
转学这种事一般都在学期初,很少在一学期都过了快一大半的时候发生。
但高一十八班却在第一学期过了一大半的时候迎来了他们的转学生——
一个看上去十分高冷却白净精致得像是从时下最流行的日韩漫画上抠下来的美少年。
柏孟辉是班长,带领转学生尽快熟悉班级、同学的任务自然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一开始,柏孟辉是不怎么乐意的——这个转校生高傲又冷漠,能让别人的每一次好心都变成热脸贴冷屁股……
柏孟辉虽然温和脾气好,但也有属于自己的骄傲。
那么两人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大概是从班里有同学来问问题,而他原本以为不会回答的高冷转学生居然真的回答了以后——
柏孟辉渐渐发现转学生真的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明明看上去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被班里女生送了小零食居然会红耳朵。
明明看上去优雅不食人间烟火,在食堂里排队的时候也会因为阿姨把最后一个鸡腿给了排在前面的人而露出懊恼又略带羡慕的神色。
明明看上去一点也不关注身边的人,却也会在他走神而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时候悄悄递来写着答案的小纸条。
……
那个时候柏孟辉还不知道有个词叫做——“反差萌”,他只是觉得转学生真的很有意思,自己想和他做朋友。
奚年是特别的,所以那段和他当朋友的日子也是特别的——特别开心、特别快乐,特别到……柏孟辉每天早上一醒来想到要上学心情都会特别灿烂。
但是好景并不长。
高一下学期期中考试后,由于班里同学们考得好,班主任特别给了他一笔经费,让他带同学们去庆祝一下。
——时隔多年,柏孟辉有时候还会幻想,如果当年没有去庆祝,或者说没有让奚年去安排庆祝的地点,那么,后来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可惜……一切都没有如果。
庆祝宴后,他们在那家酒店走廊上迎面遇到了几个嚣张跋扈的家伙,堵着路对奚年极尽嘲讽,他忍不住为奚年嘲讽了回去,双方越吵越凶,好在酒店经理和奚年家的管家及时赶到,双方都被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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