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没有气味。我也觉得很奇怪,也许是因为自己杀人时过于专注而忽略了一部分感官体验,只是从旁观者的角度冷静地看尸体,反而会让我想到很多。”
是的,一旦思想有了余裕,他就没办法控制丹尼尔突然出现在眼前——让血肉模糊的尸体和弟弟无辜的形象重叠在一起是无法忍受的画面。
“很抱歉。”希尔德说,“我不是故意站得那么远。”
“不用道歉,反正验尸最终还得靠法医。我们不如来讨论一下案情,死者名叫缇雅,不知道是不是真名,因为没有合法身份,可能是个偷渡客,隐姓埋名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按理说,像她这样的人哪怕在这个肮脏的地下室陈尸十天半个月也不会有人发现,可现在事发不过几个小时,就有人报了警。”
报警电话来自一个设在偏僻角落的公用电话亭,附近既没有监控,路上也几乎没什么行人。
“报警人本身很可疑,可惜没有找到线索追踪。”
“你认为报警人是凶手,或者至少和凶手有关?”希尔德问。
“报警人隐藏身份,用匿名方式通知警方的理由是什么?不想惹麻烦?那他大可不必报警,而且要发现尸体就必须进入地下室,这里又不是什么公共场所,肯定是专程来找她的人才会进去。”
“这是其中一种可能,还有另一种。”
“哪种?”
“虽然报警人没有杀人,但是出于一些难以见光的理由,既不想任由尸体在地下室发臭,又不得不隐藏自己的身份。”希尔德说,“至于死的这个女人,缇雅是真名,她对外的身份是专给人算命和通灵的灵媒。”
“实际上她暗中还干点什么别的事?”
“和之前的死者一样,买卖情报,替人牵线搭桥介绍生意。”
“从死状来看和剃刀杀手的案子一样,现在死者的身份特征也有了相同之处。”奥斯卡说,“对了,昨天诺曼的手下去扫荡橡树街时,碰巧遇上两件杀人案,死的是一个妓女和一个嫖客,两人不在一个房间,都被割断了颈动脉。”
“凶手没有停手,反而加快了速度。”希尔德说,“也许是遇到什么变化,让他不得不更快地去杀人。”
“死的都是黑街暗巷的人,周围却找不到一个愿意提供线索的目击者。”
奥斯卡觉得这不能用冷漠来解释,相反,是因为很多“情报员”从小混迹于街头,彼此熟稔,即使警方的卧底也很难取得信任。
“可以去深渊酒吧碰碰运气。”
“我怎么没听过这个酒吧?”
奥斯卡当巡警时走遍了大街小巷,虽然不能说对每个地下酒吧、赌场、妓院都了如指掌,但至少略有耳闻。“深渊”酒吧是个十分陌生的名字,以至于他没有听任何人提起过。
“深渊没有招牌,只招待特殊客人,除了这些客人之外的人即使知道也不会光顾。那里有很多机会,有鲜为人知的消息和情报,只是太危险了。”
“特殊客人是指……”
“职业杀手。”
“所有客人都是杀手吗?”
“也有中介人,大多数人彼此认识。”
“这么说,只要知道这个酒吧在哪,什么时候聚集的客人最多,就可以一锅端走那些靠杀人赚钱的职业杀手?”
“杀手比普通人更懂得隐藏自己,从外表来看人人都是守法公民,有些人甚至会让你误以为是个和善亲切的好人。除了杀人的时候,很多人在生活中没有不良嗜好,对他们来说,杀人也只是一份工作。所以当你走进他们的巢穴,所有人会立刻变成一个无需用语言去组织的联盟,你什么也得不到,而且下一次,那里再也不是深渊酒吧了。”
“它的位置会变化?”
“不会,只是对于消息灵通的职业杀手而言,酒吧里来了一个警察,意味着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所以他们会另外再找个新地方。”
这个秘密据点的可怕之处在于,他们既是独立的个人,又是一个完整的群体,消息一旦传播出去,即使彼此间存在竞争和利益关系,行动起来也毫不迟疑。
“这个酒吧我不能去。”
“是的,我也无法保证它还在原来的地方。”
而且他和邓肯家族的事已经传开了,他们对他的态度是像以前一样,还是彻底将他排除在外,一切都是未知数。
“我可以去试试。”希尔德说,“虽然在那个圈子里我们很少有友情,不过因为利害关系,所以总有几个不得不帮忙的朋友。”
“需要什么吗?”
“一支枪。”
希尔德留意着奥斯卡听到这句话的反应,这是个需要他好好考虑的要求。虽然奥斯卡说过给他枪也没问题,但是等他自己提出来时,口头上的语言就成了迫切需要付诸的行动。奥斯卡要担负的责任,有可能会影响他未来很长时间的从警生涯。
“一支枪,对型号有要求吗?”
“自动手枪,型号无所谓。”
“可以用我的。”奥斯卡把自己的枪递给他,“弹夹是满的,我车里还有一把。”
希尔德接下枪,那一定是奥斯卡用了很久的配枪,既有磨损的痕迹,又有光滑的手感。
“我在附近等你。”
“最好离远一点,你和我在一起目标太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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