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二十岁那年,父母都去世之后,由封阿姨牵线嫁给的邵彦成。
结婚之后她翻看男人的衣柜,从针线上看,发现但凡能见人一点的衣服都是封阿姨给做的。
说起来,上辈子,他们一家欠封阿姨一家太多了。
想到这儿,她又想起了自己店铺里的高粱饴糖。
那东西,反正已经在强子哥那里过了明路,也没有再遮掩的必要了。
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拿出来,给家里的三个小家伙吃一点,也给封阿姨,还有美芳家送一点过去。
一来感谢人家这段时间对自己家的帮助,再来,也给弟弟妹妹们甜甜嘴儿。
自从用一块儿石头换来了足足十二袋面粉之后,虽然姜晓菱一时间还没有想到合理的方法能把东西拿出来,可是她现在有胆子,不害怕了。
她知道,无论以后出现什么困难,至少她能够保证自己一家子不饿肚子。
在这样的时候,能吃饱比什么都重要。
她正准备去里屋去糖,却听到妈妈又继续说道:“哎,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你爸。他这个人有时候做事都不过脑子,你们说,他怎么能帮着人家彦成管钱呢?再说是徒弟,那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就是亲生的,成年了的儿子,也没有当爹的给管着钱的。”
徐寒梅这话听得姜晓菱和老太太全都大吃一惊。
这事儿,姜晓菱是真的不知道。
而姜老太太也被儿媳妇说得这番话给吓着了:“怎么回事?立南可不能学过去的那些坏毛病啊!怎么能拿徒弟的钱呢?”
很显然,老人家是想到了过去的手艺人,当师傅的贪图徒弟们的孝敬,把人家的钱给昧了的事儿了。
“奶,怎么可能?我爸就不是那种人!”姜晓菱顿时就不乐意了。
“嗐,妈,你想哪儿去了?”徐寒梅也不愿意了。
“立南是你生的,他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他怎么会干那种事?”
说到这儿,她叹了口气:“其实这也不能怪立南。他跟我说,彦成那孩子从小就是个没什么人管的,天天一个人吃饱不饿,对钱这事儿没一点概念。
他是转业军人,到厂子里套改工资的时候就比普通工人高一级,钱拿的比他同龄的那些小年轻一个月要多差不多十块钱了。
他一个人吃饱不饿,又不抽烟不喝酒,可那天立南问了一下,才知道他工作三四年了,居然一分钱没存住!”
“哎呦这倒霉孩子!”
姜老太太气得用手在胸口用力的锤了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把钱都干嘛了?!”
“能干嘛?撒出去了呗。谁找他借钱他都借,借了也不说还的事儿。人家还了他就接着,不还也不要。再有点钱就全送给了书店。立南说,他家的书比张工家的都要多了!”
“拿回来,拿回来。这钱是得给他拿回来存着。”
这段时间的接触,老太太对邵彦成是真喜欢。又因为他和自己儿子有师徒关系,就更是把他当做了自己家的孙辈。
要不然,刚才在知道他一点钱没存住,也不至于气成那样。
“寒梅,你也别让立南帮他存了,男人能存住个什么?你把钱要回来,帮那孩子盯着点儿。他今年有二十了吧?”
“立南说都二十一了。”
“那更得存了啊!”
老太太气得猛地一拍大腿:“再不存,他拿什么钱娶媳妇?就说现在新社会不讲究那么多了,可衣服被子,家里吃的用的,哪一样不花钱?
你把钱拿着,什么时候遇到合适的东西,都得开始置办了。”
“是。过几天封嫂子让我跟她去厂里挑布的时候,我也帮彦成挑点。哪怕存点货,留着将来给新媳妇做衣服呢!”
……
姜晓菱坐在那儿,听着妈妈和奶奶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都已经商量到结婚的时候,要给邵彦成做什么样的新衣服,是选蓝色还是灰色了?
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嗡乱叫。
这也是上辈子没有发生过的。
上辈子爸爸去世后她接了班儿,可是却是从学徒工的工资拿起的。
比起爸爸那肯定是差了好大一截。
妈妈没工作,生病吃药也没人报销,小河还要上学。家里的开销邵彦成没少往里面贴补。
他们两个结婚,是在妈妈刚刚去世没有多久的时候。谁也没有那个心思去走什么形式。
不过就是把两个人的铺盖搬到了一起,然后给家属院里熟悉的人家送了点喜糖。连酒都没请大家喝一杯。
更不存在做多少床被子,买多少身衣服的事儿。
这会儿听妈妈和奶奶的话,听得她心里一阵阵咯噔——她的亲妈和亲奶,这是准备给自己男人再娶个媳妇回来了?
想到这儿,姜晓菱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伸手在自己的脑袋上敲了敲,将这个略显诡异的想法给敲了下去。
看到她这个动作,徐寒梅担心的问:“怎么了这是?头疼了?是不是出去跑了一圈,冻感冒了?要不你进屋先歇会儿,等待会儿饭好了我叫你。”
听儿媳妇这么说,姜老太太也连连点头:“去歇歇。哎呀宁林这地方,比咱家冷太多了。小孩子是要吃不消的呀。”
姜晓菱无奈的望向妈妈和奶奶:“我没事,我就是想起来有件事忘了跟你们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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