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竹荪,够吃一阵子了,今天咱们做竹荪火腿干贝汤吧。”王巧蛮说。
咻咻没吃过这道菜,但光听几种食材的名字,就要流口水了。
沈肆也想,王巧蛮实在太大方了,从来都不舍不得吃。
她注意到两人的脚上都是泥巴。咻咻穿了双塑料凉鞋,洗洗就行,沈肆脚上的是草鞋,大拇脚趾露出来,鞋底也快掉了。
“你俩快去洗脚,沈肆,你那草鞋快扔了吧。”王琼蛮进了屋,找出给顾海岛做的一双鞋,鞋子有点大,正好给沈肆穿。
沈肆不愿意接受顾海岛的新鞋,他说:“我还是编草鞋穿吧。”
顾海岛说:“你穿吧,等妈有空再给我做新的呗。”
沈肆只好把新鞋换上,正好合脚。吃顾家的,穿顾家的,他都一一记在心里,准备日后偿还。
他说:“大伯娘,这些竹荪都留着吃吗,要不要晒干拿去卖,竹荪值钱,能卖点钱呢。”
在颜家,这些竹荪可舍不得自己吃呢。
王巧蛮笑了,别看沈肆挺冷峻的小模样,还知道卖钱。
她说:“不卖,吃啥不是吃啊,你们四个都在长身体,吃的好长得壮实,不生病比啥都强。”
正做着饭,又有人站在大门口叫:“王巧蛮,王巧蛮!”
听出是罗春花的声音,王巧蛮并不理她。
跟他们两口子已经吵过一架,按照王巧蛮的意思,根本就不屑于再搭理这一家人。
在对方锲而不舍地叫了十几声之后,王巧蛮拿着锅铲气势汹汹地走到大门口:“叫唤啥,有话快点说。”
罗春花脸上带了讨好的笑:“给我把东西拿出来吧,就是那些锅碗粮食,都是借的。”
王巧蛮双手叉腰:“我不管,自己拿。”
真够怂的,昨天晚上被吓到,现在连旧军营的大门都不敢进了。
罗春花笑着说了一大堆好话,王巧蛮这才把他们那一堆破烂东西给搬到大门口。
“你们去哪住啊?”王巧蛮问。她知道颜老大俩兄弟关系不好,颜老二肯定不会收留他们,别的邻居更不会让他们去住,那他们能去哪呢!
“有地方,反正比这好。”罗春花心里苦,可却故意满脸堆笑,好像真找了个理想的居住地。
“你们是去生产队的猪圈住吧?”王巧蛮问,除了那儿真没别的地方可以住了。
罗春花惊讶,这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可她没对外说!算了,肯定是大队长说出去的,大家伙总会知道。
王巧蛮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猜对了。
她心里想活该,不愿再跟罗春花说话,转身欲走,却被对方叫住。
罗春花拎着自己那些东西,神神秘秘地说:“你们也搬走吧,这里真住不得,昨天我看见那些东西都是真的,能把人吓丢半条命,你们早晚也得看见,不如趁早搬走。”
到时候连猪圈都没得住,看这一大家子住哪去。那才叫活该了。
罗春花已经想象出王巧蛮拖儿带女流落街头的样子。
王巧蛮看到罗春花幸灾乐祸的表情,皱着眉头说:“我不搬,我们一家住的好好的,我是行得正、做的端,不怕鬼叫门。不像你们家坏事做尽,大白天都能撞见鬼。别看你们住猪圈,晚上也得惊醒着点,别有啥不干净的东西找你们去。”
这一番话成功让罗春花回忆起昨晚的恐惧,她吓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好像身后不明的地方有眼睛在盯着她,慢慢转头朝身后看,发现什么都没有,这才拎着东西快步离开。
王巧蛮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嗤笑一声,继续回屋做饭。
——
颜三彩回生产队来了,她在县城上班,平时就住在职工宿舍,极少回家。这一回来就惊讶地听说她爸妈跟妹妹住到生产队猪圈去了。
她脚步匆匆往生产队的猪圈赶去。果然在那儿发现了三位家人。
猪圈里的猪粪已经清理,铺上了一层细沙和稻草,但仍旧臭烘烘的,而且这猪圈是露天的,只带了一小块顶棚,多亏这是夏天,要是冬天还不得冻死。
锅支在猪圈外面,罗春花正在烧火,煮很稀的高粱米稀饭。
颜三彩不明白,上次回来还是好好的,怎么就成这落魄样了。
罗春花见到闺女第一句话就是:“工资,拿来。”说完,朝颜三彩伸出手。
颜三彩掏出十块钱给她妈。
罗春花接过钱,仔细装进贴身口袋,她并不不满足,骂道:“就这点,你工资不是有二十块吗?都拿来。”
颜三彩是纺织厂的临时工,工资并不高。她气得跺脚:“就知道跟我要钱,都给你我不花了,不吃饭了?”
“废话,我把你养这么大,不跟你要钱跟谁要,你一个月吃得了十块?咱家里吃糠咽菜你在食堂买肉吃。一个丫头家又馋又懒,你等着,我让你二舅以后把工资直接发给我,不经过你手。”罗春花说。
这种事罗春花做得出来。
颜三彩很委屈,但她知道跟她妈吵她肯定吵不赢,于是转移话题:“咱家有蛇?都赶走不就行了,这里哪能住人哪!”
颜老大来劲了:“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能耐你去赶。”
“去就去。”颜三彩边说边往猪圈外走。
“姐,那些蛇很奇怪,不去别人家,就在咱家呆着,数量很多,不知道都藏在哪里,还有毒蛇。”颜四喜追上去说。她想还是她爸没脑子,没出息,要不连蛇都赶不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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