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还来上劲了,从棉被里伸出脚丫把那衣裳蓐开,叠整齐的衣裳被几下弄的乱糟糟,半吊在床边,要掉不掉的。
陈立根不接她的茬,低垂着眼走过去,把床边衣裳捞起重新给她放好,然后一言不发转身出去,但走到门口时,背对着人说:“我讲的话好好揣心里,晓得了不?”低沉的嗓音带着一本正经的严肃。
“……晓得了,你说不让讲我就不讲呗。”她也没和人讨要过衣裳,就陈立根一个,不让讲就不讲呗,她答应的勉勉强强,语气态度一点也不端正,听着就没放心里,随口应付人。
陈立根板着脸转身刚想再说几句,但余光见床上的人已经从棉被里探出手,露出的一小截手臂白生生的,细腻柔软,好像轻轻用力一掐就能在上面染上痕迹。
眼瞅着人依旧不设防的拿过衣裳,展开要换衣裳,他一下别开脑袋,大步走出去,把门“啪”的紧紧关好,却在关上门的时候听到里面的人娇声娇气的怒嚷,“陈立根,你骗人,你说你家没女人衣裳,你给我的就是女人衣裳!”
陈立根冷声道:“那是我娘的衣裳。”
这下里面嘘声了。
屋里,闹了乌龙的李月秋躲在被窝里窸窸窣窣的开始换衣裳,她把身上的湿衣裳脱下来,衣裳浸了水,脱下来都费劲,换上干爽的衣裳舒服多了。衣裳是衣服和裤子整一套的,她裤脚湿的最多,裤子肯定也是要换的。
等她换完,跳到地上,果然不大合身,宽了些,衣服袖子长出来一截,不过长出来不多,卷起来就成。
衣裳摸着很硬,布料是粗布,颜色是很常见的灰蓝色,这色儿不挑男女老少,所以她第一眼的看的时候没发觉是女人的衣裳,展开了才知道。
在乡下为了行动方便好干活,做衣裳的料子要扛造,粗布是常见的,也便宜,衣料颜色不用好看,要越深的越好,这样禁脏,李月秋自个的衣裳就不是了,她在县城里呆惯了,也不在地里干农活,衣裳都是偏新鲜亮丽的颜色,布料选的也是的确良之类的,比起粗布来说更柔软一些,洋气是够洋气了,也好看,但不耐脏,乡下灰尘多,更别提要是进出烟熏火了的厨房,不到一天就得换衣裳。
衣裳有着新折的痕迹,李月秋想起在阿祖那遇到陈立根的母亲,她身上穿的衣服单薄,补丁很多,于是动作很小心把衣裳袖子卷起来一些,这衣裳的颜色特别重,不像是水洗过的样子,应该是新做的,还没有人穿过。
就是这裤子,腰这块大了一圈,穿起来松松垮垮的,走几步就往下掉,她想找东西栓一下,不然穿不了,但屋里就这么大点地方,能放东西就一个柜子,那柜子被陈立根翻过之后乱七八糟的,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像腰带一样的东西能系一系,李月秋刚想喊陈立根。
屋门外猛的传来敲门声,声音特别使劲,似乎是为了让她害怕一般,整个门框都被敲的在摇摇欲坠,木屑灰尘飞扬,好像下一秒外面的人就会凶神恶煞的破门而入。
李月秋惊着了下,捏着宽松的裤腰,咬住艳色的唇,“你,你吓我,我不怕,有本事你真的进来。”
敲门声戛然而止,速度快得几乎在李月秋最后一个字落地的时候立马就停了,静寂良久,嘶哑的声音才传来,问她,“还要不要烤火。”
李月秋:“烤,我换好了,你进来吧。”雨天烤火最暖和了,热乎乎的炭火,要是在炭火上能再烤上几根嫩生生的苞米,一身的寒气都能驱散。
然而这次她话音落地,以为下一秒陈立根就会端着火盆进来,但等了好一会,外面都没有动静,好像刚刚有人问她要不要烤火的事情是她自己臆想幻听了。
就在李月秋等不及要过去看看门外的人是不是走了,这时木门慢慢的开了一条缝,紧接着只能看到放满烧红火炭的铁盆从缝里推了进来,火盆推进来后,门“嘎吱”又合紧上了,从头到尾人影都没出现过一寸。
李月秋:“……”
火盆放进屋,屋里升起了暖和的温度,盆里的火炭是临时用木头烧的,还能看到点没烧完的柴禾,不过没有呛人的烟,炭已经烧的通红火辣,红彤彤的像是话本里的火焰山,看着暖和,但靠得太近就会烫手了。
铁盆边垫着几片绿色的草叶,李月秋用叶子垫着把盆端起来也不会烫手。
但现在烤火要先缓缓。
李月秋挪开火盆,伸手把门推开,探出脑袋去,眼珠左右晃晃,晃动了一圈,终于找到了陈立根。
他拿着锤子蹲在地上,裤脚半卷着,小腿肌肉显得有力,蹲在地上像是一尊雕塑,只有手里在动作,正对着一个破碗敲敲打打,原来是在补碗。
他在补碗,离李月秋好远,而且还是背对着的,李月秋不得不大声喊,“陈立根,你给我找根能栓裤腰的,我穿不稳。”不栓走路不好走,而且不好看。
修补的破碗发出哐当的一声,那道蹲着的背影触电般瞬间腾的站了起来。
他这番大动作,李月秋迟疑的问:“有吗?没有就算了。”如今陈家的情况,应该是没有多余的布绳给她的,没有的话,就这么着吧,虽然不好看,不过陈立根大概也不会仔细瞧她,好看不好看有什么用,花枝招展陈立根不看也是白搭。
陈立根僵硬的捏着锤子转过头来,但视线并未落在李月秋身上,只吐出两个字,“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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