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秋抱着两个罐头,听到翠婶说的,也没多回什么,只是笑了笑。
“妹子,你家这口子去了省城,那你的店打算啥时候开张,需要搭把手的话,尽管和我张口。”
李月秋和翠婶买了不少的东西,翠婶知道她要在镇上开店,但家里的顶梁柱这个节骨眼不在,也不晓得这店暂时还能不能开得起来。
毕竟在翠婶看来,李月秋娇娇嫩嫩,十指不沾阳春水,一看就是娇养的,干活的事轮不着她。
“不用麻烦,我一个人忙活得过来,到时候婶子你记得来捧个场。”李月秋心里有事,这会哪有功夫想开店的事,和翠婶招呼了一句就转身先走了。
可当晚李月秋一个人孤零零的睡在黑漆漆的房间,紧了紧蓬松的被子躲在被窝里听着外面呼呼呼的风吹声,一点睡意都没有。
往常陈立根虽然不和她睡一张床躺一个被窝,但即使再忙扛货扛到半夜也会回家睡他那口大箱子。
这会屋里只有她孤孤单的一个人,她当即决定抓紧把开店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八十年代这会,想支一个摊子太容易,只要舍得下脸面,胆子大,不怕投机倒把,哪哪都可以支,而且镇上管的远远没有城里严,何况李月秋在县城摆过摊,怎么说也有点经验。
要说镇上唯一不好的地方大概就是人流没有县城的多,消费上可能上不去,但她买了地,盖了房,要开张也不麻烦。
于是,在一天清晨雾气未散的时候镇上悄无声息的开了一家热气缭绕的铺子。
首先注意到这家铺子的是附近扛货卖力气的汉子们,他们干的是卖力气的活,大多是一早天没亮赶早就开始动工干活,到镇上的时候大多天雾蒙蒙的,不怎么亮堂,镇上来往的人不多,开张的铺子更是少,风吹得嗖嗖嗖的,一家热气腾腾的铺子几乎是让他们下意识都会瞧上几眼。
升腾的热气是从铺子里蒸笼里冒出来的,一双纤细的手臂费力挪开一个蒸笼,透亮红润的指甲都被崩的褪了血色。
翠绿的蒸笼移开,淡淡的麦香味在铺面缭绕,蒸屉里面摆满了个头十足的开花馒头,蒸笼旁还烧着一口盖着盖子的铜锅,里面隐约响着咕噜噜的声音。
在这清晨有些寒冷的早上,看得让人似乎全身裹着的寒气都散了些。
“同志,买馒头吗?”俏生生的一张脸蛋蓦的从蒸笼旁露了出来,李月秋吃力的挪开上面一层的蒸笼,瞧见门口有几个人在张望,赶紧笑着招揽客人,“热腾腾的手撕开花馒头,5分一个,搭一碗汤,6分。”
被问到的几个扛货的汉子盯着李月秋的脸呆愣了几秒,急忙的摆手摇头,麻溜溜的跑了。
“诶……”不买就不买,跑啥,她会吃人不成,还是馒头定价太高,被价格吓跑?这和国营饭店一一样的价,但比国营饭店的个头大,算下来还是划算的,就算买不起不买就是,她是正经做生意的,又不会强买强卖。
李月秋摆正好蒸笼,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小小的打了个哈欠,抬起手肘捋了捋扎不紧的发丝。
之后一直等了快一个多小时,四点多就起来的李月秋守铺子守得昏昏欲睡,快八点的时候,铺子才迎来第一位客人,穿着白色的衬衫,戴着墨蓝色的经济领,一看就是某单位的工作人员,来了直接就急匆匆问这里卖不卖白馍。
语气正板颐指气使的。
李月秋不在意她的语气,听到有生意来,立马清醒来劲,“有,不过,我这只有手撕馒头,没别的种类,5分一个,你要不要。”她打开蒸笼给人看。
“能不能便宜点,我要的多,扯点便宜以后……”说话的人本来低着头去兜里掏钱,但眼角扫了蒸笼一眼,顿了下。
也不怪她顿了下,馒头可是好东西,细粮做的又白又香,穷人家别说细粮,粗粮都没得吃,整天不是野菜就是糊糊,但她因为工作的性质,还真不馋这一口馒头吃。
东西再好,吃习惯了也就那样,但李月秋做的馒头卖相看着就馋人,馒头上的花口开的很好,像是蓬松炸裂开一般,每一瓣开口乍一眼看去似乎就能感觉能到酥软嚼头,难得一见的漂亮的。
“便宜不了。”李月秋摇头,不管要几个她都是这个价,总不能开张就贱卖吧,于是作势要把蒸笼盖盖上,卖不了大不了自己吃。
岂料对方只是随便讲讲价,能便宜就便宜,不能便宜就算了,也不啰嗦,掏钱出来,扬声道:“成,给装25个,我赶时间,麻烦快点。”
在李月秋装馒头的功夫,那人多看了几眼铺子,这家铺子明显是新开的,连铺子的名字都没有,就只是简单的在铺子旁边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开花手撕馒头5分一个,开花手撕馒头+汤6分一份。
其他的没了。
注意到有汤,她看向蒸笼旁烧着一口盖着盖子的铜锅,里面隐约响着咕噜噜的声音,盖子盖得不算紧,几缕鲜甜的香味从锅里散了出来。
她不禁又把手伸进了口袋,抱着尝一次不好吃以后就不吃的心思道:“……给我单独打包一份馒头和汤。”
做成了这笔大生意,铺子之后零星的来了几个散客,都是打包几个馒头带走,翠婶也来给她捧了个场,买了俩馒头。
一直到晌午街上来来往往有了不少人,但铺子门庭冷清,几乎没有客人上门,该上门的没上门,不该上门的反而来了俩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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