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鸡你必须吃,不吃我们全家睡不安生,这口气憋多少年了,还以为到死都出不了。”
林娇没法子,“那叔你等下。”
从挎包里拿出一瓶黄桃罐头,这年头家家户户都养老母鸡,能下蛋还能炖汤,公鸡养的少,价格也便宜,一般供销社收购价是一毛两分钱一斤,罐头是九毛钱一瓶,不算让人家吃亏。
“小桩叔,鸡我就收了,你把这罐头拿回家给四奶奶跟石头他们尝尝,糖水甜得很。”
“哎哟!不行不行不行!! ”秦桩惊讶极了,“这可是好东西,稀罕着呢,你们自己吃。”
“叔,鸡我都收了,罐头你也必须得拿着。”林娇认真道,转头环顾两旁,悄声说:“叔快收起来,马上天亮了,让人看见不好。”
秦桩面带为难,伸手也不是,不伸手也不是,最后林娇塞在他衣服袋子里,“叔,捂好了,别让人看见。”
“放心吧,我袖子宽,能挡住。”秦桩紧紧摁住口袋,笑容更加灿烂说:“娇娇,那叔就拿着了,谢谢啊。”
“不谢,小桩叔慢走。”
秦桩走后,林娇烧了一锅热水,让四叔把鸡杀了。
刚把鸡剁好,林智兵眉梢飞扬拎着地笼进来,“娇娇,今天捉到一条黑鱼,给你拿来了,还有一条鲢鱼,一碟子小米虾。”
林娇探头往地笼里瞧,惊讶道:“哟,这么大的黑鱼,谢谢大哥,这钱不够吧?”
“够!咋不够,还多呢。”林智兵说着就要掏钱。
“行了大哥,不补就不错了,还多,蒙谁呢。”林娇笑着说完,拿出搪瓷盆让林智兵把鱼倒进去。
鱼虾在盆里活蹦乱跳,很是新鲜。
林智兵憨厚一笑,“那你忙着,我先去食堂看饭做咋样了。”
林娇伸手拦住,面露尴尬,“大哥,今天想让智敏在家帮我烧火,她就不去上工了。”
林智兵叹口气,无奈说:“行,我本来还准备让你大娘回来烧饭。”
“谢谢大哥!”林娇高兴说,接着摆手,“不用,我自己能干,有智敏烧火就够了。”
“好嘞,先走了。”
看着高壮的身影远去,林娇欣慰一笑,好歹不是孤立无援,还有大伯一家帮忙。
过了一会,林发贤挎着篮子走进大门道:“娇娇啊,我摘了点辣椒茄子回来,你看还要啥。”
“爷你歇着吧。”林娇抬头说了一声,正在看四叔杀鱼,以前不论是菜市场超市,还是外卖买菜,鱼都是由店家宰杀好,从没自己动过手。
眼下没有保鲜膜,只能把菜备好放进菜罩下,好在天还没热起来,没有苍蝇虫子乱叮乱爬。
天刚亮起来,打更人敲响了起床钟,传遍整个村子。
林娇将大锅里煮好的鸡蛋捞到冷水里浸着,林智文睡眼惺忪走进来,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正准备拿起杨柳枝刷牙,发现柜子上的牙刷。
沉默时,林智思揉着眼睛走进来,“二哥,我就知道你醒了,特地起来教你刷牙。”
林智文没拒绝,由着智思烫完牙刷,兑完水,两个人一起到院子里刷牙。
“二哥,大姐说过阵子让我上学。”林智思悄声道,眉眼里都藏着笑意。
林智文刷牙动作一顿,眼睛微微瞪大,再慢慢拧眉,“家里钱不够。”
林智思轻轻嘟嘴,“我知道,咱家勉强能吃起饭,小弟小妹都要上学,但大姐说这些事不用我操心。”
“二哥,今天未来姐夫来家里吃饭,你中午记得早点回来。”
林智文没吭声,拧着的眉头一直没松开,最近她越来越奇怪,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事出反常必有妖,难道就是为了今天?
后水村食堂。
吃饭钟声还没响起,草棚外面就围满了人,盯着一个柱子嘻嘻哈哈说个不停。
“我真心悔过,以后不再横行霸道,不再占人便宜,一定与社员互帮互助,相亲相爱,哈哈哈哈哈。”
“红花婶子写检讨书,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果然只要人活得久,啥事都能看到。”
“还是娇娇有本事,都能让红花婶子服软,咱这辈没谁有她那么厉害。”
“切!再厉害不还是没人要,以后谁敢娶。”拿着搪瓷碗站在棚外的女人不屑道,眉毛浓黑,眼睛细小,鼻子塌得看不见鼻梁,颧骨偏高,是徐三云的亲侄女,刚嫁过来没几天。
一句话让热闹的气氛静下来,徐丽见大家认同,粗眉扬了扬,愈发得意说:“城里那家都是领导干部,怎么可能看得上她,就算人家那边不死,听说林智娇连长辈都敢打,这事肯定也得黄。”
“你给我闭嘴,跟你三姑一样不省心。”秦桩斥道。
徐丽还想张嘴,旁边眼神凶狠的汉子呸了一声:“怎么,你当我们都忘了你三姑怎么骂姓林的了?想挑事?”
一个梳了两只麻花辫,眉目清秀的女孩走过来,轻声说:“我大嫂不是这个意思,智虎哥别生气。”
林智虎嘴里叼着根稻草,不依不饶说:“那她是什么意思?”
“智虎,跟女人计较什么。”
“就是,汉子不跟娘们计较,智虎,算了。”
“明知道这里坐着个不好惹的,还在那逼逼赖赖,智虎打人可从来不分男女。”
“你也少说两句,别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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