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沸腾,再发展下去感觉就要干仗了。
赵世满发现压不住了,把目光投向民兵队长李勇强,示意他赶紧维持秩序。
李勇强站起来到人群边上,用他的粗嗓子喊了几声安静。
赵世满在喇叭里喊都压不住,他这样喊自然更起不到半分震慑作用。
最暴躁的声音都喊出来了,结果那些脾气大性子急的社员根本就不鸟他,只管嚷嚷自己的。
李勇强的脾气也被顶起来了,咬咬牙抱着抢朝天上就放了一枪。
“砰”的一声巨响,随后操场上顿时鸦雀无声。
带头的好些社员被枪声吓得敛了神色。
赵世满从凳子上站起来,直接把话筒架子拿在手里,声音如铁一般,“谁有意见,上来说!”
他这话说完,倒没有人上来了。
那些带头反对的,这会儿也怂了,敛了脾气,慢慢坐回了自己的小板凳上。
赵世满往人群里扫视片刻,又重声说:“你们这叫什么?这叫鼠!目!寸!光!国家能害你们?我今天在这里向你们保证,真到了要饿死人的地步,大队会放粮!”
操场上再没人说话了,有人看着赵世满,有人悻悻垂下头。
还有些人从头到尾都没参与,只是砸吧自己的烟袋锅子,比如叶老二。
叶老二出门去开会后,几个丫头带着叶安家也出门走了。
苏瓷打算在家休息一会再出门,便和坐下来做针线的苏华荣聊了两句天。
聊来聊着还是聊到了大哥和何月香。
苏华荣对苏瓷说:“你大哥对这丫头很满意,现在是正经处上了,今天约着出去玩了。让他们再处段时间,差不多就叫你大哥把亲事给定下来。”
苏瓷听了这话觉得挺好的,点点头道:“他喜欢就可以。”
苏华荣叹口气,“要是能成,就了了一桩心事了,不然天天压在这心里,睡也睡不好。”
对于苏华荣来说,这种精神上的压力,和干活累比起来,可难受得太多了。
她宁肯多苦多累一些,也想把压在心头的这件大事给解决了。
为人父母养了孩子,盼的都是这一天。
觉得养大了娶上媳妇了,就可以放下一个担子松口气了。
当然,女儿不会给人这种压力。
因为不管在哪,女孩儿向来都是不愁嫁的。
苏瓷连恋爱都没谈过,更没养过孩子,当然体会不了苏华荣的心情。
她只附和着随意说两句,便没再跟她聊这个事了。
然后正说话呢,忽听到“砰”的一声惊响。
苏华荣十分敏感警觉,瞬间看向大队部那边,问苏瓷:“这是枪声吧?”
苏瓷回味了一下,还没说话,隔壁的蒋云霞就跑过来了。
她刚一进院门,就对苏华荣说:“苏大姐,我好像听到枪声了,你听到没有?”
苏华荣从板凳上站起来,“我听着也像是枪声。”
蒋云霞拧着眉,“是大队部那边,也不知道咋回事,咋还动枪了?”
大队在学校操场上给社员开会,用的都是学校的小喇叭。
喇叭挑得也不高,声音不会像大队广播室接的那个大喇叭,传得整个大队都能听到。
苏华荣也说不出什么来,只好和她一起站门口等着。
等了一气,终于把开会的男人都等回来了。
看到老金和叶老二走过来,苏华荣和蒋云霞迎上去就问:“咋回事啊?”
叶老二跟着老金进了他家的院子,两人坐下来,对跟进来的苏华荣、蒋云霞说:“部分旱地改水田,确定明年开春就落实,小麦收完接着就栽水稻。田里打满水,想种别的也不行。”
苏瓷也跟在苏华荣和蒋云霞后面,但没说话。
这事完全属于大人的事,没有她插嘴的份。
苏华荣第一个先蹙起眉头来,“水稻才能收多少?这不是叫我们喝西北风?”
叶老二没说话,老金看着她说:“谁说不是呢,还差点闹起来。”
听着这话,再想想刚才的枪声,也就联系起来了。
蒋云霞微微呼口气,念叨道:“怎么突然做这种决定?”
老金回答她:“说是咱们这里的土地盐碱重,长不好庄稼。改了水田以后,水能排盐,这样和小麦轮换茬种个几年,盐排出去,土质就能变好,到时候会有吃不完的白面和大米。”
这是人敢想象的美好光景?
蒋云霞疑疑惑惑的,“真的?吃不完的白面和大米?”
老金说:“就算是真的,那也得要几年,土质不是一下子就能变好的。这几年怎么办,收成少分下来的粮食就少,那不是要挨饿吗?”
蒋云霞倒是被老金描述的美好未来吸引住了,看着他说:“那就苦几年嘛,几年后就能放开了吃大米和白面了,那多好啊。要是真的,我反正愿意苦上几年,先苦后甜。”
老金说蒋云霞,“你倒是目光长远,能领会书记的精神。”
蒋云霞笑笑,“那书记说得没有错呀。”
老金没叫她多高兴,“那万一土质变不好呢?万一这几年熬不过去呢?”
听到这话,叶老二和苏华荣两口子,双双叹口气。
这个话题说不出个结果来,没有人知道几年后是不是真的能放开了吃大米和白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