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苏芳知道自己做错事了,低着头不敢出声。
叶老二暴脾气上来,在旁边抄了扫帚就要上来打她,然而还没到跟前,就被连跃一把拽住了。
连跃对他说:“别打了,她自己应该也吓坏了。”
叶苏芳撇着嘴眼泪花花往下掉,声音小得跟蚊子一样的,“我不是故意的……”
人警察也是忙了一整夜没能睡觉,累得巴不得立马倒床上去。他们没心思在这看一出家庭吵闹大剧,忙出声道:“也都别责怪她了,自己也吓够呛。我们是在琉璃厂那片的一个公厕里面找到她的,她在里头躲了一夜,还是扫厕所阿姨的跟我们说,我们才知道的。她也不识字,连自己家在哪都不知道,你们以后可别让她一个人出去了,太危险。”
苏瓷知道给人添麻烦了,一个劲地跟两位民警说谢谢。
两位民警折腾一夜也是累得要命,尤其现在找到人放松下来了,更是累得快要睁不开眼睛,只又说:“既然人已经找到了,也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这时间点,留人下来喝口热水都不合适。
苏瓷客气地把两位警察送走,回来后把门一关,站到叶苏芳面前,顿时也怒火攻心。
但她并不是没分寸口不择言的人,捏住拳头愣是一句话都没说。
叶老二双手掐腰,忍住想揍叶苏芳的冲动,看着她问:“你说说你死哪里去了,冰棍忍一会不吃就忍死你了?!安家上个厕所的功夫你就跑出去了,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找了你一夜!”
叶苏芳还是低着头缩着肩膀哭。
叶老二看她这样子更怒,沉声粗气道:“叫你说话!”
叶苏芳被他吓了一跳,忙支支吾吾出声说:“我去买冰棍,走路上看到一只很漂亮的小狗,跟小狗走了几步……再回头……就发现迷路了……我找不回来,也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后来她着急地想找路回来,结果越走越远,一直走到了琉璃厂那里。找不到回来的路,整个都是晕头转向的,不识字且又不记得自己住的地方的名字,问人也没得问。
天黑路上行人变少后,她不敢一个人再在街上晃悠,就附近找了个公厕躲了进去,缩在公侧一角半睡半醒眯了一夜。直到扫厕所的阿姨带着警察找到她,她才从公厕出来。
要不是警察刚好也在找她,她都没办法告诉警察自己家住哪。
警察确认她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于是就给送了回来。
听叶苏芳说完,叶安家憋一整夜的情绪也有点绷不住了。
他直接哭出声来,一边哭一边冲叶苏芳大声说:“你就非要那么急去买冰棍,等我一下怎么了?!明明知道自己脑子不好使,还自己出去!”
叶苏芳听到这话瞬间也有情绪了,看向叶安家说:“就你脑子好使!”
她向来就不大受得了别人骂她贬低她,叶安家比她小,她当然更受不了了。
叶安家很少对谁说话尖酸刻薄,看她这样继续怒道:“你还说!你脑子好使买个冰棍都能走丢了?!来平城六天了,连自己住哪都记不住!三姐说得没错,你就是个废物猪脑子!”
叶苏芳红着眼较劲,“我是废物我是猪脑子!我这辈子外死外葬不拖累你们!”
连跃没让叶安家
再说话,伸手拉了叶安家一把,“苏芳在外面委屈了一夜,别说了。”
叶安家抬起胳膊狠擦一下眼睛,没再说了。
叶苏芳委屈他也委屈,他自责了一整夜,如果叶苏芳真丢了,他这辈子心里都过不去这个坎。
听他们吵完,苏瓷是完全没有情绪了。她当然知道叶苏芳害怕了一夜,一个人在这么大的城市走丢,两眼一抹黑找不到家,心里那种无助和慌乱,应该让她这一夜比谁都难熬。
苏瓷松了紧绷一整夜的神经,没有力气地低声说:“都回去睡觉吧。”
叶老二却说不睡,直接叫苏华荣:“拿上行李回家,再呆下去不知道还要闹出什么事来。”
苏华荣冲叶老二点点头,转身就回去拿行李了。
苏瓷也没心力再去多折腾,索性也就点了头,直接送他们去火车站。
两辆自行车加上一辆三轮车,七个人再加行李和三台电风扇。
到火车站苏瓷去买了四张票来,送到叶安家手里,对他说:“安家你辛苦一点,路上看好苏芳。”
叶安家点头,让苏瓷放心,“我这次肯定会看好她的。”
苏瓷已经折腾得很累了,继续虚着声音交代:“下火车别乱走,等会我让连跃给大队部打个电话过去,让赵书记去找大哥,叫大哥开拖拉机去火车站接你们。”
叶安家继续点头,“我都记住了。”
连跃和钱小川帮拿行李和风扇,送叶老二他们上火车,把他们的行李全部放好才下来。然后便和苏瓷一起站在月台上,看着火车鸣笛慢慢走远。
苏瓷微微耷着眼皮,低声说:“苏芳这次要是真的走丢了,我一辈子心里都有阴影……”
连跃转头看她,抬手揽上她的肩轻轻握一下,安抚道:“没事了,回去睡觉吧。”
苏瓷站着又木了一会,看着火车远成一个墨点,才点头转身回去。
回到家什么也不做,进房间一头扎到床上,闭上眼放空脑袋,让意识全部陷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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