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周红芳面前,眼神带着失望:“红芳,给你嫂子把衣服洗好还回去。”
周红芳看到自己爹回来,用那种不容置疑的眼神看着自己,她从林宝珠手里把衣服拿回来,不情愿道:“我会洗的。”
林宝珠看她眼珠转动,不安分的样子,她神色冷淡地加了一句:“你要是敢弄破我的衣服,或者用石头划我的鞋子,你就给我赔双新的给我。”
周红芳看着自己爹的眼神,讪讪答了声好。
周爸看自己女儿哭得脸都花了,也有些心疼。他望着林宝珠,有些歉疚:“宝珠,红芳她还小,不懂事,你是她嫂子,多担待些好吗?”
这个时候,林妈在一旁也哭丧道:“周老头子,我当初就是看中了你和周志平为人老实讲礼,才把我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你儿子的。这倒好,嫁进来之后,一没享福,二还被你老婆和女儿欺负。我说继母心,黄连根啊,真是见不得一点我女儿女婿好。”
周爸有些讪讪,他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林宝珠在一旁突然说:“既然周姨这么看不惯我,不如把我们分出去吧。”
这句话像投出了惊天大雷似的,把周爸周妈和周红芳都呆住了。
第20章 回家 那张和梦里别无二致的脸出现在她……
林宝珠这话,把周爸周妈周红芳都吓了一跳。
周妈下意识反驳:“不行!”
周爸没说话,但是以他止不住抽旱烟的动作来看,他也有些不满林宝珠说的话。
周红芳看爸妈没说话,也没说话。
林宝珠看着四周沉默的样子,知道这些人心思各异。她在心里冷笑一声,不想多说什么,就回房了。
其实周志平的房间本来并不和其他屋子相接,他的房间离大堂最远。林宝珠还挺喜欢这样的配置的,她实在是不想再见到周家那一大家子人。
时间如同屋里两三方的太阳,悄悄地挪移,从含着云的远山处一溜就溜出了地平线。林宝珠暂且不去想那些屋里头的恩恩怨怨,她很忙。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来年初春的初中考试。若是考过了,她就可以插班进去,和许多人一起读书了。
最近,周家请了一个裁缝来做衣服,这个裁缝要住在家里,并在家里吃饭。她带来一架缝纫机,林宝珠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
这个裁缝是隔壁队的婆子,她就坐在大堂中做衣服,拿着装满油的针孔,插入缝纫机上的小孔就注入后就开始工作了。
林宝珠偶尔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看到她拿着布,按在工作台上,扣下针,手一边转动,穿着棉鞋的脚不停地踏着踏板,那机器发出嗡嗡的声音。
这个年代的人很少能够买到工厂里的衣服,大多数的人还是在新年的时候等裁缝到家里做衣服。
她首先做的是周爸的衣服,林宝珠第一次见到缝纫机的时候,她仔细地打量了很久。这台机子通体黑色,镶着金色商标,上方平整光滑的台板,下身有一个可供踩踏的脚踏板。
林宝珠看到这样一个机子能够绣出均匀整齐的针脚的时候,不可谓不惊讶。虽然她处于绣艺发达的淮南东路的扬州府,但是那里最好的绣娘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这么细密而且整齐的走线。
她想凑过去看几眼,那裁缝婆子不高兴她来看,误以为她是要偷学手艺,让她走开。
因为有客人在家里吃饭,所以最近的伙食都好了些。林宝珠还是知道外人在的时候,要维护家里的名声,就没有端碗跑回房里吃饭。
这个裁缝婆子性格并不算很好,她又闷又古怪,除了要做衣服和吃饭,基本上不会说话。不过林妈告诉林宝珠,这个裁缝的性格不太好,因为她一到过年就非常忙碌,要到各家各户去做新衣服。
当给周志平做衣服的时候,林宝珠并不知道周志平的尺码,但是家里有周志平的几件穿旧的军装。每次队里发新衣服,他会寄一部分给周爸。那个裁缝便用卷尺量了量他的衣服大小来做。
当给林宝珠做衣服的时候,等这个婆子量她的腰身的时候,居然罕见地嘀咕了一声:“这个小娘子的身段真好,腰细的像把柳枝似的。”
林宝珠听到这话,忍不住竖起耳朵听了听,却听到她又小声自言自语道:“屁股也大,真是个适合生娃的。”
林宝珠听了怔了怔,脸红不敢再看她,她发现农村人和古人一样,都十分在意子嗣问题。不过她身边的人重礼,说话含蓄,从来不会这么大胆直接地说,而村子里的人把这些看得理所当然而且直接。她已经在这里生活好几个月了,但是仍然不能适应这个。
等到裁缝做完衣服后,就带着她的缝纫机离开了。
林宝珠的衣服和周志平的衣服都给了林宝珠,这个衣服布料很一般,有些粗糙,但是已经是镇上比较好的水平了。
林宝珠左看右看,总觉得这件衣服不够精致。她在烛光下穿针,决定绣些花样子上去。
她在纸上画了画花样子,便开始描细纹。
日子仿佛用人手捧起一掬水,每一滴都从指缝间滴到时间的流里,没有声音,没有影子。离过年不剩下多少天了,林宝珠安静地待在自己的房子里,冬天没法出去干活,林宝珠有时候时不时回娘家看望小侄子,更多的时候她待在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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