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她戴好帽子, 忽然道:“这围巾针眼不太细。”
他看着她被冻得发红的鼻尖,拂去她脸上的雪粒子道:“你等我回家给你织一条。”
林宝珠是没想到他看上去五大三粗的, 居然会这些女人做的活,见她疑问的眼神,周志平皱眉道:“你不信?我不仅会织围巾,还会打毛衣,缝衣服。”
以前和父亲相依为命, 他学了不少东西,只是后来来了部队,部队会发衣服他才很少做这些。
林宝珠托着脸笑眯眯地:“我只是没想到你什么都会。”
等到吃完饭,周志平就要走了。
林宝珠跟着他坐在车上,忽然有些闷闷不乐。
“我不想让你走。”
刚刚还笑靥如花的小脸,忽然浮现出明显的失落来。周志平心里也不好受,他低声抚慰道:“别难过。明年春天,我带你去扬州玩好不好?”
扬州并不算很远,这会儿他主动提出要和她出去旅游,这可是前所未有的。
林宝珠痴痴地看着他,觉得看不够,她红着脸小声道:“你对我真好。”
周志平捏捏她的脸,心想这哪是对她好。他立下目标以后要对她更好,能让她每天都开心,重新过上以前的生活。
“你给我说说你以前的事情好不好?”
林宝珠摇头晃脑地和他说了一遍。
丝帛锦缎的夏衫,狐皮羔裘的斗篷,精致珍美的精食细脍,鱼贯而出的丫鬟小厮,种花养鸟的四开庭院。
她说的这一切让周志平有种眩晕的感觉。他紧了紧拳头,要让她过上这样的日子,觉得自己得更努力。
她怕他多想,还小心翼翼补充一句道:“我觉得现在就挺好的。”
林宝珠靠着他露出酒窝:“知足常乐,现在大家的日子都不够富裕,能够吃饱穿暖就很好了。”
周志平却想的是因为自己职业的限制,他根本没法去涉及别的。如今百废俱兴,机会遍地,他却不能够拓宽自己的赚钱途径。这样一想,更坚定了他回到营地后要勇于冲锋在前,晋升职位的心。
到了站台上,周志平给她戴好帽子,又把伞给她拿着。
看她难掩难过的小脸,他偏头转移注意力道:“宝珠,还哭呢?旁边人都看着你笑了。”
林宝珠正伤心,就听见他戏谑的语调。她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周志平俯身下来给她擦眼泪:“把脸擦一擦,哭得像个核桃似的,眼睛肿了不好看书。”
他抱住她低声道:“又不是见不到了,别哭好吗?看到你哭我就心慌,待会回去还想着你。”
林宝珠知道他工作是很紧迫的,便慢慢收了眼泪,委屈地看着他。
绿皮火车头已经缓缓驶进站,他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记:“我上车了,你出门坐车,记得不要看错了。”
林宝珠点点头,身前的男人忽然从兜里掏出一个牛皮纸。
“这个你拿着。”
林宝珠疑惑道:“这是什么?”
他捂在胸膛的东西还持续散发着温热,他深深看着她的眼睛,道:“是钱。”
“你收好,平常要是有什么要买的就买,不用担心。这次任务回去肯定会发奖金和津贴。有什么喜欢的你就买,你收着我下次上学前再给你。”
周志平被挤在人群中声音已经逐渐转远了,因为长得高在人群中还能看到他的脸。
林宝珠手里捏着他给的钱,走了两步就忍不住哭了。
火车已经像西驶去,她看不清周志平在哪边窗子里,便只能怆然地盯着露台发呆。
她一边觉得心里甜甜的又一边擦眼泪。
希望可以早点再次见到他。
周志平说是只待一天,倒是真的只待了一天。后面几个月他信也断了,更不要说人还能见上一面。
后面林宝珠自己放假回家了他也没回来,她不觉担心起来,越是回来的晚,越说明情况以及逐渐不可控。
她冥冥中有种不好的预感,直到这一天终于兑现了。
七连损伤了兵力,成功吃下了这场剿匪战。嘉奖暂不提,周志平受了重伤。
林宝珠要不是小张说漏了嘴都不知道他早就回来而且已经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
等到她走进门的时候,勤务兵为他端着勺子喂饭。周志平一经几个月又便瘦了,只是身上的凌厉和锋芒更显突出。此刻他一只手打着石膏,胡茬凌乱,半坐在床头,正对着下手指挥着什么,忽然余光便看见林宝珠。
“你回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只放我一个人担心。”
他看着她生气的脸有些不知所措,此刻胸膛上还扯了纱布包着,手也动弹不得,他觉得自己有些狼狈,有些不敢看她。
周志平朝着勤务兵道:“你先回去。”
等人走后,林宝珠便走到他床边,端起饭喂给他:“走了还看什么,横竖看什么都行,为什么不敢看我?”
她冷若冰霜地觑着他,周志平哑然道:“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而已。”
他这样一说,林宝珠便抬眼气愤道:“你凭什么就凭着你觉得就把我一个人放家里。”
“这么天来我一直害怕你回不来了,尤其是听说你们任务延误了。我怕你出了什么事......”她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便含着眼泪望着他。
她这么一说周志平也后悔自己什么都想瞒着她。他慢慢支起身子,笨拙保证道:“别哭,我以后不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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