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屏幕亮起, 他打开了和易尘良的聊天界面, 上面的对话还停留在上个星期四晚上的对话上。
易尘良:晚安【亲亲】
苍狗白云:晚安【亲亲】
云方看着上面那个圆滚滚的小表情笑了一下。
易尘良这个小没良心的,还真能忍住一个星期都不给他发消息。
大巴车上许多人都在睡觉, 云方不放便打电话, 只能打字。
苍狗白云:小易,我回来了。
苍狗白云:还给你带了礼物。
苍狗白云:猜猜是什么?
苍狗白云:【微笑小太阳】
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没等到易尘良给自己回消息, 猜他可能是在忙,于是就退出了聊天界面,打算先睡一觉。
他的手机习惯性地调在静音模式上,放下之后手机屏幕开始不停地闪烁,只可惜手机的主人已经闭上了眼睛完全没有察觉。
从车窗外飘进来的雨丝打湿了他的头发,云方一手撑着脑袋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云方是被车上的同学叫醒的,韩博文扶着椅背喊他:“云方,到学校了!”
云方不小心睡得有些死,靠在窗户边上被冷风凉雨吹了一路,这会儿醒过来脑袋都有些昏沉沉的,他背上书包,拎起旁边的礼物袋子,和车上的人一起下车。
这会儿雨已经下得有点大了,风一吹就变得有些冷,有的学生家长来接,飞快得跑到车子里,云方没跟唐意说自己今天回来,站在路边打出租。
袋子是纸袋子,书包里又放不下,云方干脆脱下校服来把袋子罩住,在路边等了好一会儿才打上了一辆出租。
芜城的交通下雨必堵车,出租车里的香薰熏得云方头晕恶心,他按了按太阳穴,觉得自己可能是感冒了,闭着眼睛靠在后座上休息,半个小时后才终于到了小区门口。
小区门口有车在拐弯,而且看样子是个新手,费劲巴拉的找不准角度,云方干脆直接付钱下车,拎着袋子往居民楼跑。
冰凉的雨丝打在脸上,让他昏沉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等他跑到易尘良的单元楼楼道时才停下脚步,忍不住失笑。
好歹是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真就跟个毛头小子谈恋爱似的,送个礼物都着急忙慌冒冒失失的?
但是不可否认他现在非常想见到易尘良,想看见他拿到礼物时一脸惊喜的表情。
上次易尘良过生日因为突然告白礼物也没送成,算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地送给易尘良礼物。
云方大跨步走上楼梯,一步跨两个台阶,走到302前没有敲门,而是拿出钥匙来轻轻地插|进了锁孔,想着给易尘良一个惊喜。
防盗门被打开,云方推开门,声音轻快地喊人:“小易,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话音刚落,云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他拎了一路的礼品袋被扔到了地上。
他面前的是一间空房间。
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他最开始看房的时候房东自带的家具统统不见了。
门口他和易尘良一起组装起来的鞋架,上面易尘良总是摆不齐的板鞋和运动鞋,电视柜上放着的生日那天点蜡烛的大眼睛小姐姐,和云方家一样狗头狗脑的两个抱枕,厨房里他俩一起买的锅碗瓢盆和油盐酱醋,卫生间里总是头挨着头的牙刷牙杯,卧室里他俩睡过的床,一起在打折的时候买的床单,在店里挑选了很久才定下来的床头台灯……
统统不见了。
只有空荡荡的房间,脚步落在地板上都仿佛能听见回声。
什么都没有留下。
有那么一个瞬间,云方昏沉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甚至以为自己还坐在回芜城的大巴车上,靠在车窗边睡觉,然后做了一个令人心悸的梦。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手机屏保还是之前他们一起去海边他拍的易尘良,正冲着镜头后面的他笑。
云方划开屏保,不知道什么时候上面多了几十通未接来电和短信,他打开扫了一眼,有唐意和云和裕的,也有齐获的,还有黄初跟赵姐的。
唯独没有易尘良的。
他点开通讯录,给易尘良打了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确认后再拨——”
他下意识地按断了电话,两秒之后又拨了出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确认后再拨——”
一瞬间,无数诡异离奇的猜测涌上心头,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击溃,他头重脚轻地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想:
是不是因为他本就不该存在这个世上,因为他硬生生地改变了原有的轨迹,所以终于等来了老天对他的惩罚?
他下意识地觉得这个想法很荒唐,但是控制不了那股冲他席卷而来的巨大的恐慌。
要是易尘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他该去哪里找他?
兜兜转转,他终于还是体会到了之前易尘良的惶惑,那种虚无的、无处着陆的无能为力一点点抽干了他周围的空气,让他感到了窒息。
他回想起当时易尘良在病房里红着眼睛咬着牙问他的情形,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生生剜走了一半。
原来那个时候,易尘良是这种感觉。
但他到底还是比易尘良要冷静,从最开始那股不可控制的恐慌中强行抽离出来,他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拨通了唐意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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