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四妹在哪呢?带我看看,若是属实……”书记看着赵大海意味深长道,“大海,我得让人送你去镇上的派出所走一趟了。”
赵大海恨恨地瞪了眼赵萍萍,讪笑道:“书记看你说的,虎毒还不食子呢,我能是……”
看着被赵芳芳突然抱过来的赵丽丽,赵大海双目陡然一缩,失声道:“怎、怎么会……”
“好!好一个虎毒不食子!”书记瞧着骨瘦如材,衣衫褴褛,奄奄一息的赵丽丽,指着赵大海气得浑身发抖,“赵大海,就这你还有脸一次次让妻儿去苏家要钱要粮,对自己的孩子都能狠心如此,我真怀疑你有那么伟大,愿意牺牲自己救下苏年。关于那次的事故,明儿我让人彻查。”
“不是,我、我……”赵大海被赵丽丽的惨样和书记的话击懵了,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那次跟着苏二下去点炸药,他承认是存了私心,苏二那人虽然能力有限,可架不住苏老头镇里县上有人脉。所以就想着交个朋友,日后求到人家跟前,也好张口。
至于后面的救人,当时他真没想那么多,再说那么个紧要关头,也容不得他多想啊,下意识就做了,只是没想到后果是这么严重。
书记和村长看他这样,只当他心虚,越发坚定了心中的猜测。
“你要还有点良知呢,”书记厌恶道,“就放三个孩子一条生路吧。”
赵大海张了张嘴,心里苦得不行:“我签!”
苏均忙将欠条和三份声明拿给他。
赵大海抖着手签下名字。
苏均抓起他的大拇指咬了口,在赵大海痛得嗷一嗓后,才松开,不好意思地笑道:“这样好按手印。”
书记:“……”
村长:“……”
赵大海气得额上青筋突突直跳,当着书记和村长的面却不好发作,只得愤愤地瞪了眼苏均,骂了句兔崽子,按下了手印。
苏均拿着四张纸,特真诚地道了声谢,然后递给村长、书记道:“麻烦你们做个见证。”
两人接过纸笔,一一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对视一眼,走到赵大海床边,大拇指蹭了下他拇指上的血,跟着按下了手印。
赵大海:“……”
好气哦!
赵萍萍接过三张声明,抱着三妹、四妹痛不泣声。
苏均收了欠条,郑重地谢过村长和书记,接过赵丽丽背在身上,唤赵萍萍姐妹道:“走吧。”
出了赵家,村长看着身边的苏均,长叹了声:“先去我家吧,芳芳,你叫刘大夫过来给你四妹看看。”
赵芳芳应了声,拔腿就朝刘大夫家跑去。
书记扭头扫了眼苏均:“回头等你爷他们气消了,带着萍萍回家认个错。”
苏均点了点头。
村长家门口,苏老大已经等一会儿了。
“爹!”苏均诧异道,“你咋来了?”
苏老大瞅了眼他背上的赵丽丽,点了点脚下的麻布口袋,嗡声嗡气道:“你奶让我来给你送点吃的。”
走了几步,苏老大又回头道:“你奶还说,村东头,李家的那两孔旧窑洞,她帮你们租下了,回头你别忘了去李家拿钥匙。”
“爹!”赵萍萍跪下对着他磕了个头,感激道,“谢谢!你回去跟奶奶说,赵家的事,我会处理好的,决不让他们借我们姐妹攀扯上小姑。”
她知道赵大海为什么愿意放弃镇上的婚事让她嫁给苏均,看的就是苏梅夫家的能力。
苏老大一腿长一腿短地往前走,停都没停一下,村长小跑着追上去,将赵家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随之拍了拍苏老大的肩:“回去好好劝劝老叔、婶子和弟妹,事已这样了,几个孩子这么小也不能不管。还有苏均,好不容易庄里出了一个初中生,可不能退学。”
苏老大没吭声,到家,一字不差地跟苏老爹、苏老娘将村长的话说了一遍,半晌没听到两老说话,才转身出了上房,推开了自家的屋门。
季秋婉坐在织机上,咣当咣当地织着布,头也不抬道:“回来了。”
“嗯,”苏老大在织机旁边坐下,拿起打了一半的草鞋、草绳,一边忙活,一边把村长的话说了一遍,末了又道,“明个儿你上班给小妹打个电话,把苏均的事跟她说一声,免得那小子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跟小妹要钱要粮。”
季秋婉笑了下:“你就不怕你儿子饿着?”
苏老大手下不停:“我16岁时,犁地耕种,编筐扛包,什么不会,你再看看他,除了会读书还会什么?”
季秋婉默然,儿子长成这样他们夫妻也有错,丈夫沉默寡言,憨厚老实,每天除了干活还是干活,跟孩子几乎没怎么交谈过。而她,有一大家子要操劳,忙碌碌的,除了辅导功课,留给两个孩子的时间也有限。
苏老大半天没听到织机的咣当声,抬头瞅了眼妻子佝偻的背:“别想这么多,比着庄里的孩子,谁有他幸福,吃穿用度,家里除了小妹、小黑蛋,数他享受的最多。小妹就不说了,你看小黑蛋才多大,一个月都能挣八块钱了,小小年纪就知道买了礼物给家里老老少少寄一份。”
季秋婉叹了口气,又重新拿起了线梭:“说实话,单论个人,你儿子真有点配不上人家萍萍。”整一个棒槌。
……
苏老娘翻来翻地有点睡不着。苏老爹披衣起来,下意识地又摸出了旱烟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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