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抽了,熏死人。”
苏老爹笑了下:“你都闻大半辈子了,这会儿说熏人了。”
苏老娘跟着坐了起来:“那破窑洞,啥也没有,几个孩子怎么过啊?”
“你别再插手了,”苏老爹道,“他那么大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自己也该有个底了。”
“你说,他像谁不好,非得学他小姑,把个情情爱爱的看得这么重……”
苏老爹抽了抽嘴角,闺女已经不在了,不好评价,至于孙子吧:“他是没吃过苦,过个三年五载,你再看他,还谈什么情情爱爱不。”真当一个人养活几张嘴容易啊?
“那……就真不管了?”
“不管。”
“行吧。”
……
赵丽丽就是饿狠了,一碗红糖水灌下肚,人就睁开了眼,隔一会儿又喂了半碗粥,人虽还有些虚弱,精气神儿是回来了。
苏均去李家拿了钥匙,回来谢过村长一家和刘大夫,背起赵丽丽,带着赵萍萍和赵芳芳去了庄东头的小窖洞。
常时间不住人,门窗有点破烂,风一吹窗纸呼啦作响,轻轻一推,木门簌簌掉漆,再加上门边半米多高的枯草,说不出的凄凉。
赵萍萍姐妹满眼都是欢喜和对新生活的向往,苏均多少有些不适,比着自家住的那打扫得干净,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大院,这儿真是哪哪都不如。
“没事,”赵萍萍拿过他手里的钥匙,打开门,挨个看了看两间窑洞,“打扫一下,就能住人了,门口的草拔了烧火,改明儿我再找村长要点旧报纸,把门窗重新糊一下,这就是家了。”至于以后的生计,活人还能被尿憋死。她就不信,带着妹妹挣不出一个未来。
第202章
不等苏均放下赵丽丽,赵萍萍和芳芳已经折了门口附近的枯草,捆扎成扫帚,打扫了里面的土炕、地面和低矮的房顶。
窑洞打扫干净,两人又折了大量的枯草铺在了炕上。
“苏均,”赵萍萍一指稍大点的那个窑洞,“我和三妹、四妹睡这边,你先把丽丽放到炕上。然后,跟我一起,去下面打点水。”
说着,赵萍打开苏老大拎来的麻袋,从中取了个陶罐出来。
叮嘱了几句芳芳在家守好门,赵萍萍带着苏均顺着土坡下了半山,去庄外四里处的一个泥水井取水。
所谓的泥水井就是几个庄子合挖的一个深坑,从上下往,铲平了一个个土台阶,下到底部才有一洼浑浊的黄泥水。
这水放一夜,澄下厚厚一层黄泥,明早才能倒出上面那层还算清澈的水,洗脸或是煮来饮用。
取水回来,苏均站在山脚踌躇了会儿,抬头对看来的赵萍萍道:“我回家把衣服、被褥、课本,拿过来。”
“那你等我一下,我把陶罐送上去,跟你一起。”
苏均想想要带的东西,点了点头。
赵萍萍加快脚步上了山,到了窑洞门口,放下陶罐,进屋跟三妹说了一声,又匆匆跑了下来。
两人到苏家,季秋婉还在咣当咣当地织布呢。
去年婆婆回来,说小妹特别喜欢老三媳妇做的那件揉搓得柔软的土布衫子,老三媳妇染的那个色她相不中,再加上小妹又暂时不缺衣服,遂她就想,还不如等来年春上,山上的几种花儿开了,采回捣碎成泥,加入特制的药水,染了丝线再织。
哪想到今年他们这里会旱成这样,别说开花了,那几种植物连头都没有冒,根部就枯死在了黄泥里。
好在常来供销社买东西的一个大娘手里有一包漂亮的颜料,闲聊间知道她急用,低价卖给了她,染出来的丝线比花儿染的颜色还美,倒是意外之喜。
推完最后一梭子,季秋婉长舒了口气,将整匹布从织机上卸下来,展开在煤油灯下看了看:“这布的颜色适合做衬衣、裙子。”
写完作业过来的苏忆,伸手摸了把。
季秋婉抬手给她一巴掌:“乱摸什么,小手脏的。”
苏忆翻着手看了看,无奈道:“娘,这是本色、本色。”
季秋婉没理她,量了量布的长度,默算了一下:“够做一条长袖连衣裙、一件衬衫。”
“娘,”苏忆眯眼笑道,“你省省,裁成一大一小两条连衣裙呗。”
季秋婉还能不知道闺女在打什么主意:“瞅瞅你那肤色,趁这料子吗?”
苏忆脸上的笑一点点敛起,被打击得不轻。拿起纸笔,趴在桌上就给小黑蛋写了封同病相怜的信。
“叩叩……”
苏老大放下手里的草鞋,起身开了院门。
“爹,我来拿被褥、衣服……”
苏老大没吭声,直接转身回了屋。
苏均默了默,带着赵萍萍去了他原来住的窑洞。
苏忆推开窗格,就着月光往外瞅了瞅:“娘,哥带着萍萍姐姐回来了。”
苏老大拿起草鞋:“拿他自个儿的东西呢。”
苏忆今年13岁,农家孩子早熟,很多东西她都明白了,闻言觑了眼她娘的脸色,放下笔,悄悄下床,回自个屋,摸出藏在炕洞里的钥匙,打开炕柜,翻出一个荷包,倒出里面的东西数了数,犹豫了一下,拿着一叠毛票出了屋。
“萍萍姐,”苏忆扭头看了眼父母那屋,把手里的东西塞进赵萍萍兜里,小声道,“我哥就是个小屁孩,你多看着他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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