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那几百块是还不回去了。
他苦笑着,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
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他现在打着三份工,每天十几个小时连轴转,要不然再挤一挤,看看晚上能找个什么活出来,再赚点钱看看。
他还年轻,每天少睡几个小时没关系,要不然去工地搬砖看看,听说工地赚钱也不少,每天能有个几百来块呢。
他年轻,身子骨经得住,可以的。
万逸江反复这么劝着自己,劝着劝着,觉得胃里难受的紧。
就仿佛有个小电钻在不停地敲敲打打,试图钻出一个洞来,疼的他几乎蜷缩起来,借着这股子疼,他的眼泪掉的更欢了。
好冷,怎么可以这么冷呢?
而就在这个时候,花店里响起了脚步声。
如果是平时,万逸江肯定第一时间上前迎接,给客人介绍店里的花花草草,争取能卖出去个一朵半朵。
每卖出去一朵,就有一朵的提成,万逸江充满动力。
但是这个时候,他却一点都不想管,不想卖花,不想迎接,他只想不管不顾地任性一次。
可是他连这个任性的权力都没有。
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眼底还一片水雾朦胧,张口道:“您好,欢迎光临……”
话还没说完,万逸江只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变得软趴趴的,他的腿仿佛已经支撑不住身体,眼前也一阵阵的发黑,连疼痛,似乎都在离他远去。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万逸江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喂!你怎么了?”
“你别晕啊!”
“喂!喂!!”
万逸江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是在医院里。
他有些僵硬地环视四周,看着自己手上正在扎的点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上骤然一变。
有些惊恐。
他哪里有钱来付点滴的费用?
现在偷偷拔了针跑掉,还来得及吗?
万逸江只感觉脑子里乱糟糟的,左手不自觉地向扎针的右手伸去,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厉喝在他耳边响起。
——“你在干什么?!”
刹那间,万逸江打了个激灵,就跟突然被唤醒了一样,这才有了些神智。
时景歌居高临下地看着万逸江,“我想是你的肠胃出了问题,而不是你的脑子。”
万逸江看到时景歌,垂下脑袋,小声道:“谢谢。”
时景歌冷笑一声,突然道:“你知道我今天有多丢人吗?”
万逸江愣住了。
“我只是去花店挑束花,却偏偏遇到一个直接晕在我面前的店员,我又不能见死不救,只能把人送到医院。”
“然后医生告诉我,你这是活生生饿出来的。”
“他们谴责我,要注意你的饮食,注意你的心理,他们似乎认为你是一个想要减肥的年轻人,而我是你的兄长之类的,把我好一顿教训。”
时景歌声音一顿,呼吸陡然急促起来,“——那么多人在这里看着,我从来没有丢过这样的人!”
这些当然是时景歌胡说的,根本没人管这么多,他这不过是方便后面的“发难”罢了。
万逸江喏喏道:“对……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时景歌冷笑着反问道,“我丢过的人就能回来吗?”
“我会……我会帮你澄清的。”万逸江的声音更小了。
“有人会信吗?”时景歌笑得更冷,“他们说不定会觉得这是我逼你做的。”
万逸江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垂着头,抓着被子的一角。
“而你,竟然还想要拔针,”时景歌语气很凶,“怎么,我丢的人白丢了是不是?”
“对、对不起……”
时景歌冷笑一声,将床头的饭盒重重地塞进万逸江的手里,“吃完!”
万逸江抱着那个盒饭,想要说什么,结果时景歌一个眼神扫过来,他都不敢开口了。
“赶紧吃,”时景歌语气很冷,“吃完了我们来算算账。”
这万逸江哪里还吃得下去?
他小心翼翼地建议道:“要不,您先算吧?”
时景歌看了他一眼,“门诊费、床位费、医药费,至于其他的我也不算你的了,这些是不是你该付的?”
万逸江点了点头,他当然该付,他还得谢谢人家把他送来呢,但是很可惜,他没有钱。
“我也觉得你没钱付给我,”时景歌冷笑一声,“但是这么放过你,也对不起我挨得那些骂。”
万逸江缩了缩脖子。
“没钱,那就干活吧,”时景歌斜瞅了他一眼,“你对种花挺了解的?”
万逸江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行,我那有个花园,我要弄个玫瑰丛,你去给我照顾,一个月八千,管吃管住,试用期一周,不给钱,还债,干不干?”时景歌冷冷道。
万逸江猛地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重复道:“八、八千?”
“怎么,嫌少?”时景歌扬起眉来。
万逸江用力摇头,怎么可能嫌少?这是太多了!
“那还不赶紧吃饭!”时景歌嫌弃地看着他,“输完液之后就到我那边去,我看着你干,欠我的债没还完之前,你哪里也别想去!”
铿锵有力地留下这句话,时景歌扭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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