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刘二柱家还要砌茅厕。
茅厕总不能也露天吧。
张秀红坐月子,刘二柱在外面忙。
除了刘二柱,来帮他干活的还有两个民兵,和一个刘老太。
两个民兵是没看好刘老太,玩忽职守被惩罚了。
刘老太是自身有问题,就算队里对她网开一面,没有送她去农场和前任大队长何贵生作伴,但接受劳动改造也是必须的。
巧了,松梗大队就刘二柱家有苦力要干。
于是刘老太被组织指派过来了。
干这些活可是没有工分的,大队长在的时候,刘老太含着热泪忙来忙去。大队长一走,刘老太就左脚绊上右脚,一屁股朝地上一坐。
巧的很,坐的偏是一块平地,没一块砖也没一块瓦。
刘老太拍着大腿哀嚎着:“死鬼老头子,你怎么就走的那么早!留了这么些个没良心的孩子给我养,要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你干脆带我走好啦……”
刘二柱沉思了一下,走到刘老太跟前,从兜里掏了掏,掏出来一块小木牌出来,递到刘老太半眯的眼睛前。
刘老太斜着眼睛:“你这是什么东西哟。”
“我爸的牌位啊。”刘二柱憨憨地说,“昨个夜里我睡不着,起来削的。早上还让小麦在上面写了字,我又照着刻好了。我们分家了,从此之后你们是老刘家,我们是小刘家,我摆个爸的牌位在家里,遇到日子了也能给爸上上香,跟他说说话。”
刘老太歪了歪嘴,“……”
她哭不出来了。
她觉得刘二柱这个人除了不孝顺,脑子也的确有一点问题。
“这眼屎大的一点东西,你真搁上了,叫你爸看到他还指不定气成什么样呢!”刘老太一下子站了起来,要远离刘二柱,“你爸活着的时候就喜欢大气的东西。我现在也不想看到这玩意,你拿远一点。”
“妈,你跟红子说的一模一样。”刘二柱摸了摸鼻子,“红子也说这个太小了,我们小刘家肯定要弄个大的,给爸排面。妈,你这么想爸,就把这个小的搁在衣里带着吧,这样就像爸日日夜夜在你身边一样。”
刘二柱追着刘老太,把小木牌往刘老太手上塞。
“你走夜路爸挽着你,你睡大觉爸和你挤一个被窝……你想爸了,就自己回头跟他说话……”
“啊——”
刘老太凄厉地叫了一声,噼里啪啦挥着双手,一下子把小木牌从刘二柱手中打掉了。
“你个废物!蠢货!绝八代的狗东西!”
刘二柱惊呆了:“妈,妈你干什么哦?”
他太委屈了,瘪着嘴弯下腰,从砖头缝隙里拾起来那块小木牌,细心地抹去尘土。
刘老太发作了一通,不说话了,站在那里发愣。
两个民兵年纪不大,都悄悄地打量刘老太,眼珠子里都透出震惊。
他们活了这么大,可能见过比刘老太还会骂的人。
但是绝对不可能见过被批.斗后,还能像刘老太这样会骂敢骂的人。
刘老太真不愧是原锦鲤文里的正面人物。
反派炮灰可以被打倒,正面人物怎么可能呢。正面人物永远不会屈服于恶势力,永远不会被挫折打倒,刘老太身先士卒证明这一点。
两个民兵不知道这些啊,他们都无心砌砖了,在心里反反复复地思考,这种情况算不算对刘老太的批.斗无效呢,要不要告知大队长呢。
就在这时,三房朝着屋外的窗子开了,姚静关切地问:
“妈,怎么了呢,你又被气到了?”
她问的有技巧,不是问“怎么又发火”,而是说“又被气到”。
姚静心里也怕了,担忧刘老太再口无遮拦被上纲上线,到时候真影响到老刘家成分可怎么办哟。
她这辈子反正这样了,可还有福宝呢,要是出身贫农这种成分好的家庭,福宝怎么着也有个高中读啊。
“奶奶!”
福宝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刘老太慢慢回神了。
“二柱,你这是害我啊,我都说了,我以后不搞那些封建迷信。”刘老太的话掷地有声,“你爸人早就没了,还扯这些没用的做什么。这也是封建迷信,我老刘家必须不信!”
刘二柱呆了呆,妄图辩解:“妈,这不是迷信,这、这是纪念爸。”
刘老太大声说:“从此我老刘家不祭祖!”
她这话说的,鸟听了都不敢叫。
“?”
两个民兵对视一眼,突然齐齐鼓掌。
“刘老太,你的思想觉悟已经提高了,你一定会成为一名思想高尚的好同志。”
刘老太骄傲地挺直身板,瞟了一眼刘二柱。
还没来得及再说话,远处突然传来激动人心的呐喊。
“喜事啊!爸妈,有喜事啊!”
刘小麦举着报纸,激动地往家跑。
刘小豆和刘小虎紧随其后:“妈上报纸啦!妈上报纸啦!”
在她们后面,还有好些人跟着,叽叽喳喳,喜气洋洋。
只有潘桃,居然是被人抬着回来了的!
刘老太的心里当时就咯噔了一下。
怎么了怎么了,张秀红跟她分家了,现在这个潘桃是要走张秀红的老路了?
她的脑子嗡嗡的,甚至都没注意到刘小麦他们在说什么。
只有刘二柱,他听明白了,但是他不敢相信,“小麦,小麦你们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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