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城云:“说真名。”
“郝宝宝!”这三个字说得字正腔圆,语气坚定。
他一时间无话可说。
希望长大的郝宝宝不要为这个名字而后悔。
“爸爸,我饿了。”似乎看骆城云没那么严肃,郝宝宝又凑到他床边,摸着自己的小肚子发出合理诉求。
“我也饿了。”骆城云诚实回应。
郝亿这幅身体差得很,一下床就头晕,严重地营养不良,为了找人,他几乎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自己更是顾不上吃饭,有一顿没一顿的,低血糖在家里晕倒险些出事。
幸亏郝宝宝坚强,懂得去邻居那儿蹭吃蹭喝,嘴甜又听话的小孩子,一顿饭也吃不了多少东西,邻居又是对退休夫妇,对待小孩子格外宽容,郝宝宝这才在无人监管的情况下顺利活到今日。
出事前,郝亿本打算去电视台刊登寻人报道,把家里唯一值钱的东西都给卖了,包括郝宝宝,他和一家人谈好价格,他自认为对这个小灾星仁至义尽,郝宝宝让他没了男友,他还给他找好了不错的下家,谁知道那家人突然打电话来说不买了,郝亿被气得晕倒在床上。
醒来,壳子里的人已经换成了骆城云。
郝宝宝看了眼空荡荡的家,别说零食,厨房里的米都不剩一粒,他咬着唇,像个小大人似的对骆城云说道:“爸爸你等等。”
说完迈着小短腿跑了。他躺在床上,忍受胃部阵阵抽痛,郝亿找人陷入魔怔,拼命作践自己,但郝亿不知道,他心心念念想着的男朋友,此刻正过着万人敬仰的日子。
尚东康,尚家失踪八个月的大少爷,郝亿当初在河边把人捡回家,要不怎么说他有爱捡人的习惯,男朋友是捡的,儿子也是。
把人捡回来后,尚东康失忆了,郝亿亲力亲为照顾他,两人日久生情开始交往,禁忌的恋情在那个小乡村是不被允许的,他们便跑到城里,带着郝宝宝,一家三口本打算开始全新的生活。
结果尚东康突然失踪,郝亿翻遍整个城市也找不着人。
尚东康的失踪并不是遭遇什么不测,而是恢复了脑海中的记忆,他记起自己的一切,偏偏把郝亿给忘了。
试想一下,尚家大少爷一睁眼发现自己处在陌生的地点,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买车票回家,回到尚家的尚东康日子回到正轨,只剩下郝亿傻乎乎地揪着过去不放。
“咔哒。”门被打开。
一米左右的小孩手里拎着袋面包,塑料袋呲嚓碰撞的声音,另一只手还攥着盒牛奶,往骆城云怀里一塞:“爸爸,吃。”
骆城云没想到对方消失的这段时间是给他弄吃的去了,他好奇道:“你从哪儿弄的?”
“隔壁家爷爷奶奶给的。”郝宝宝骄傲答道。
“嗯。”骆城云了解道,动手拆开塑封,味同嚼蜡地往嘴里塞食物。
待看见郝宝宝眼里暗藏着渴望却又不敢说的样子,骆城云拿了片新的面包塞他手里:“要吃自己拿。”
干巴的面包吃得人噎得慌,郝宝宝及时把插了吸管的牛奶递到他嘴边,被骆城云拒绝了:“不用,你自己喝。”
郝宝宝:“爸爸不喜欢喝奶吗?”
骆城云:“小孩子才喝奶。”
“哦。”郝宝宝乐滋滋道,他是小孩子,这样家里全部的奶都归他了。
吃完食物后,骆城云才感觉身体恢复些力气,郝亿为了上电视台疯狂变卖家里一切物件,家具、衣服,就差没把自己也给卖了,即便如此,卡里也仅剩不到两千的余款。
刚好能够交下个月房租。
他头疼得闭上眼,打算睡一觉好好休息,隐约间身边凑过来一个暖烘烘的身子,郝宝宝贴着他,眼里希冀道:“爸爸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骆城云:“睡吧睡吧。”
下一刻,手臂被牢牢环住,郝宝宝用脸贴着他:“我吃的不多的,也能给爸爸弄吃的,爸爸别不要我。”
看来他是听见了郝亿电话里的谈话,从有记忆起,郝宝宝的童年就充斥着各类踢皮球,这家待待,那家待待,他就是被人踢来踢去的那个球,没有人喜欢他,郝亿是唯一肯开口让自己叫他爸爸的人。
他不想连最后一个人都不要他。
骆城云在心中叹了口气。
他忘了,不光是生存,还得养孩子。
郝亿的房间是主卧,靠床的位置有个大窗户,傍晚的阳光正好洒在他们中间,骆城云紧闭着眼,眉头微皱,郝宝宝白嫩的小脸压出道红色的印记,紧贴着骆城云。
好一幅父慈子孝的场景。
睡梦中,骆城云隐约觉得鼻间一股奶香味,不断往他鼻子里蹿。
像是刚开封的鲜奶,又绵又甜。
睡着睡着,团子不知什么时候缩到了角落,骆城云清醒刚一动弹,就把人踢了下去,床下垫着泡沫板,郝宝宝睡得迷迷糊糊的,一股神秘力量将他踹到地面,四脚着地,屁股高高撅起。
他揉揉眼睛,再度爬回床上,找到骆城云身边,躺好。
还抬着骆城云的手放到自己背后,嗯,有了安全感,继续合上眼。
对方做的一切动作骆城云都知晓,听见耳边打起熟悉的呼噜,他小心翼翼把手挪开,往里靠了靠,给对方留出更大的位置。
或许养个孩子,没他想象中那么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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