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郁升松开手中茶杯,眼神迷惑:“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为了让你认清我究竟是怎样的人。”殷棠心下麻木,面无表情地勾了勾唇角。
虽殷棠那日鞭笞龙霄的场景在楚郁升眼里看来不算什么,可殷棠说的其他事超出了楚郁升的承受范围。
从小接受到大的教育让他不能再继续赞同殷棠的做法,殷棠在他心中的美好形象,也一丝丝瓦解。
“真是这样吗?”楚郁升还是不愿相信。
殷棠问他:“我为何要编这种谎话骗你?你若不信,随便问问玄空门的一个外门弟子,便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殷棠能这么说,几乎板上钉钉了事件的真实性。
其实楚郁升不是不信,他只是想再给殷棠一个解释的机会。
空气变得僵滞,在长久的沉默后,楚郁升再开口问道:“你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病?”殷棠反应过来,想必楚郁升能如此坦然不靠近他,就是信了他得了病。
要真是得病就好了。
殷棠也没揭穿席珩撒的谎,顺势承认道:“对,我得病了,很严重的病。”
“怎样才能救你?”
“你都知道了我是怎样的人,还想着救我?”
楚郁升别扭着说道:“虽然你对他们不好,但你没害过我啊,我为何不能救你?”
殷棠脸上不自觉扬起笑意,若他修为没被毁,他与楚郁升定能成为十分要好的朋友。
可惜,一切都晚了。
殷棠无声叹了口气,告诉他:“你救不了的。”
谁都救不了他。
“不试试怎么知道?”
“没必要试了。”
说完后,殷棠支撑不住咳嗽起来,察觉到楚郁升试图朝他走来的动静,他连忙制止:“别过来,离我远点。”
楚郁升始终想不明白殷棠为何拒绝自己的靠近,猜测道:“你的病莫非会传染?”
“会,所以你别过来。”殷棠宁愿对方相信自己是得了病,也不愿被发现他现在是个废人。
楚郁升善解人意道:“好,那我不过去,你可要喝水,你替你倒杯水放到边上可好?”
殷棠用干涩的嗓音答道:“不用。”
“既然你看也看过了,便回去吧,从今往后,你也别来找我了。”殷棠开始下逐客令。
听见这话,楚郁升下意识抗拒:“为什么我不能来?你不愿见到我吗?”
“对,我不愿。”殷棠违心说道。
楚郁升张了张嘴,随后说道:“算了,看在你现在病得不清的份上,我不同你计较。”
“你走吧。”楚郁升这么好的人,不应该与他纠缠在一块。
“真的不再和我聊聊?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来一趟的。”楚郁升磨磨蹭蹭,不想走。
“不用。”殷棠死握着拳,好不容易强撑着的情绪将近崩溃。
好在楚郁升并未注意到他的异样,只以为殷棠困了,于是便放过他:“那我明日再来看你。”
“不用来了。”殷棠心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屡次被拒绝的楚郁升有些恼怒,冲他说道:“这可由不得你!”
接着便要从来时的窗户再翻出去,殷棠最后叫了他一声:“楚郁升。”
楚郁升一脚跨在窗台,回过头嚷嚷道:“干吗?”
“谢谢你。”殷棠用尽全部力气说出这三个字。
楚郁升嗤笑一声,转头跃至窗外:“矫情。”
离开时还不忘贴心地将窗户关上,屋内又是漆黑一片。
殷棠独自望着床顶,只觉得楚郁升这一走,带走了他最后的光。
他没有光了。
什么都没有了。
过了许久,殷棠撑着破落的身躯从床上爬起,坐在桌前费力地推开窗户,让月光照在纸上,点着灯开始写信。
第一封信,写给楚郁升。
天将破晓,殷棠揉了揉发酸的手臂放下笔,最后看了眼清晨的雾,接着,吹灭了桌上的油灯。
仔细将桌上的信封好,殷棠眷恋地抚过那叠信件,泪水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可脸上却是在笑的。
殷棠啊殷棠,纵然你肆意一生,可本质上还是个懦夫。
竟选择了用这种法子。
可他不愿再撑了,他累了。
真的,很累。
当送饭之人进来时,手下一松,饭菜洒落一地,紧接着便是一阵尖叫,他慌乱地跑着去找掌门,说道:“掌门!不好了,掌门,殷棠他……服毒自尽了。”
这一声叫唤得足够响亮,不光是掌门,连路上的玄空门弟子都听得清楚明白,扰人清梦的噩耗。
有的玄空门弟子还在疑惑,不可能啊,殷棠怎么可能死呢?
那可是殷棠啊。
莫非又是谁的恶作剧?
待掌门知晓了,定轻饶不了他。
当掌门赶来时,看到的是已经断了气的殷棠,他瞪大了双眼,颤抖着将手指摸向了殷棠的鼻息。
身体都是冰冷的,早在两个时辰之前,殷棠便死了。
修道之人,死这个字离他们不知道有多远,他甚至想过殷棠会变回凡人,可没想过他现在就断了气。
殷棠还如此年轻!怎么能死在他前面?
“棠儿!”掌门抱着殷棠的身躯,潸然落泪,有些苍老的外貌此刻显得越发沧桑,修道数百载,他已卡在瓶颈期多年,早在殷棠出生之前,他便到了元婴中境,一次出门历练中,他与山下的女人一见钟情,从而孕育出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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