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野被他看得心一软,就着这个姿势单膝跪了下来,轻轻吻了吻少年带着泪痕的脸颊。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怀里的少年:“延延,我去打热水给你洗个脸。”
顿了顿,他又带着安抚的意味低声说:“乖,延延?”
少年听懂了他的话,却还是执着地微微仰着头看他,没有松手。
陆野叹了口气,没再坚持,只是伸手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拍着少年单薄的背脊。
好一会儿,少年才终于有了动作。
他的身体微微向陆野这边倾了一点,小心翼翼地把头放在了他的肩上,又活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动物似的蹭了蹭,带着轻微的鼻音喊:“老公。”
陆野一颗心软得好似下一秒就要化了,垂头又在他的脸颊上吻了吻,“嗯。”
之前车子沉入江里的时候,他心里只剩了一个念头。
——他走了,沈延怎么办?
一想到他满身的伤痕,沈初画还恨他入骨,在他死后完全就是举步维艰的状态,他心里的焦灼仿佛即可就能溢出来。
……却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他在那头闭上了眼,这头沈延就跟他一起重生了。
重生了?
等等!
他重生之前在上一世已经死了,那……
沈延呢?
陆野呼吸一滞,身体跟着细细地颤抖起来。
他才经历过死亡,无比的清楚人死之前的那种痛苦和绝望有多磨人,他都忍受不了,那他的沈延……
怀里的少年像是感受到了他的变化,搭在他肩上的头又微微动了动,有些哑的声音很轻:“老公?”
陆野的眸色又深了些许,唇角却带着轻微的僵硬向上勾了勾,做出了一副轻松的样子问:“延延,你……”
他心脏疼得根本说不出口,等着挨过了心口的那阵疼痛,他犹豫了下,干脆地把那句话咽了回去,换了句话说:“我们回到了七年前。”
少年呼吸一顿,过了好一会儿才坐直了自己的身体,仰着头看他。
“……嗯。”
他对上了少年黑白分明的眸子,一时间,充满了半个胸腔的话都忘干净了,只能哑着嗓子愣愣地说:“延延,不怕。”
我会保护好你。
一定会让前世的那些破事儿沾染不上你半分。
少年莫名的就懂了他的意思,一双水润的柳叶眼含着依赖,点了点头,双手却依旧紧紧地拉着他的衣角。
沈延多依赖他……
陆野再次愣住。
他不由自主地又设想到了上一世他死后的场景:
他们结婚后,不管他回家有多晚,沈延都是等着他的。他当时把安全锤扔给了助理,助理没有死的话,报警之后应该第一时间就会通知沈延。
他的沈延会怎么样呢?
他眼睛看不到,本来就是在一片荒芜的黑暗里等他,结果却等来的却是他沉尸江底的噩耗。
他会哭吧?
一定会吧?
一边哭着一边找他,却触手皆是一片冰凉。
那有多绝望。
万一沈延接受不了,万一他……
而且沈延还跟他一起重生了。
他是死后才重生的,那沈延呢?
……他不敢细想。
陆野只觉得胸腔里像是堵了一块湿答答的棉花,让他喘不过气来,又整个人都空荡荡的,宛如被人强行吊在了半空中不上不下。
他几近仓皇地别开了头,声音低哑地问:“延延,你……是怎么重生的?”
少年愣了愣,仰着头在他的下巴上吻了吻之后,才轻声开口:“睡着了。”
睡着了,醒来就到了播音室。
陆野懂了他的意思,猛地松了口气,整个人突然从半空中落了地。
少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一双水润的柳叶眼又有些红了。
他咬了咬下唇,轻声说:“老公,我,我妈……”
陆野看着他的样子,心又软又疼,“她还在。”
沈延现在说的这个“妈”是个山村教师,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他是他妈捡来的。
经历了上一世,对于沈延的身世他们俩都清楚得很:沈延的“沈”和沈初画的“沈”,是同一个。
沈延的亲生母亲,也就是现在沈初画的养母,魏芷,年轻的时候和沈家现在的当家人沈致有一段放在霸总小说里都能称之为神奇至极的狗血纠缠。
魏芷当时年轻气盛,不想妥协于家族去联姻,离家出走期间认识了沈致,两个人有了孩子之后,没过多久她又发现沈致有一个所谓的未婚妻。
她一气之下带着球就跑,毕竟年轻,也不怎么懂孕期的保养,把沈延生下来的时候才发现他的右脚是跛的。
当时沈致已经和未婚妻退了婚找到了她跟她求复合,她害怕沈延因为孩子跛脚而放弃她,竟下意识地背着沈致把沈延丢在了一个偏僻的小镇上。
又因为一时间找不到和沈延相似的男孩儿,魏芷干脆背着沈致领养了一个女孩儿,跟他说自己生的就是这个女孩儿,后来,沈致给女孩儿取名字叫沈初画。
所以,沈致和沈初画一直都认为她就是沈家人。
直到在他们高三的时候,魏芷出车祸,沈致发现沈初画的血型不对劲,这才慢慢地找到了被养母养大的沈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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