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施允南被揍得很惨。
这事被宿舍管理老师发现后就上报了情况,导致那群外国学生都受到了很严厉的处罚。
但这并不是结束——
有高年级的胖学生记恨在心,居然花钱联合其他同学将施允南手脚捆绑、嘴贴胶布地丢在了教学楼废弃的物料室里。
那是一个连光都透不进来的全黑环境,无论如何施允南呼救都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
要不是巡逻的老教师听力好,施允南恐怕就要待上一整个晚上。
后来,学校开除了为首作乱的胖学生,但年纪还小是施允南心理已然受到了影响。
听说,学校曾将施允南的身体情况转告知了国内的施家,但家中给予的回应是:小孩子,闹个矛盾而已没那么娇气,休息几天就好了。
说得很轻巧。
只是在这次事件后,施允南压根没办法接收全黑的休息环境,每晚睡觉都要给自己留灯。
就像前阵子醉酒的晚上,即便意识不清,他还是本能地阻止骆令声关灯的行为。
施允南不喜欢诉苦,也喜欢将自己包装成没事人,所以就连最亲近的温亦北都不知道他的这个情况。
但他没想到,骆令声会注意到并且做出了正确的猜测。
“允南?”
施允南从短暂的出神中挣脱出来,看着手机仅剩只有3%的电量,“手机要没电了,骆令声,我……”
“出门前带着的外套在不在身上?”
“在。”
“摸一下你右边口袋。”
施允南愣了半秒,听从骆令声的指示向外套口袋探去。
然后,他在从未在意过的外套口袋里摸到了一颗糖。
他垂眸看去,和他当初给骆令声的那颗水果糖一样。
“摸到了吗?你说过你喜欢这种口味的水果糖。”骆令声的语速加快了不少,但还是保持着足够的耐心和温柔。
这是他今天早上偷摸放进对方口袋的,算是无声的一种服软,没想到会用在这种时候。
“袁猛已经在全速开车了,秦简也在联系市场那边的管理。”
“如果待会儿手机撑不住自动关机了,你就待在原地闭眼含着这颗糖。你信我,这颗糖化之前,我一定赶到你身边。”
这声保证里的安全感过于充足,甚至施允南被迫在黑暗中的时间都设定了期限。
施允南眼角一涩,不自觉地攥紧了口中的硬糖,“骆令声。”
“我在。”骆令声应得飞速。
他随即又温声嘱咐,“靠墙蹲下来或者直接坐下来,把自己抱紧了,别怕……”
下一秒,手机灯光骤然熄灭,电话里的叮嘱被毫不留情地卡断。
全黑环境的恐惧感灭顶般地向施允南袭了过来,他从来是个不怕事的性子,可这种情况压根就让他没办法冷静下来思考。
施允南的呼吸不受控制地急促了起来,手机无力脱落,砸在地上的声音重重响起。
施允南僵硬地跌坐在地上,那颗硬糖或许是攥得太紧了,硬生生将掌心隔出一丝疼意。
反应过来的他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拨开糖纸将其含入口中——
舌尖弥漫起熟悉的清甜味,有那么一瞬间压制着了环境给他带来的恐惧。
施允南将糖含在舌底,闭眼极力忽视周围的环境。很快地,关于往日的记忆就如滔天巨浪般涌了上来。
他手脚被困着丢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室内,一呼一吸见都是尘埃的味道。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他呜咽着发出没有人能够听见的求救,脑海里回想的都是母亲生前的样子。
全世界,除了那几个作恶的坏学生,没有人知道他的处境,他好像会被永远困在这样的方寸之地,直至死亡。
…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突然传来熟悉的‘咔碰’声,顶头的灯光一瞬间亮了起来。
紧接着,料库的大门被人从外头打开,身前忽然卷起轻微的动静。
“……”
施允南恍恍然地睁眼,突然看见出现在自己跟前的骆令声。
糖化了。
人也来了。
骆令声看着这脸色惨白的施允南,完全顾不得突然冲下轮椅的疼痛感,他伸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对方的颈侧,缓声问,“没事了。”
施允南没流出半点眼泪,只是忽然情难自控地抱紧了眼前人,“……骆令声。”
“我在这儿,别怕,没事了。”
站在外侧的秦简和袁猛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将料库门虚掩上,给两人暂时地留出了空间。
鼻尖嗅到的不是当年那种令人作呕的灰尘味,而是独属于骆令声身上的浅淡气味,像是鼠尾草和海盐的混合,淡却持久的让人心安。
施允南在骆令声怀抱里停留了两三分钟,极力挣脱、压制着那种无法形容的恐惧感。
直到认为自己可以控制神色,才轻轻轻巧巧地退出对方的怀抱,“骆令声,我没事了。”
这话表面的让人不相信。
“……”
骆令声沉默盯着施允南压根没有血色的唇,看穿他向来惯装的强大和无所谓,连日来的压抑在这一刻骤然爆发出来。
“施允南。”
他喊了一声,温柔扣住对方的后颈,没有丝毫迟疑地欺身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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