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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燊在后边看得好笑。
    祁乐意最近心情确实好。
    他本以为,好不容易火了一回,又猝然跌落谷底,他必定承受不了这种落差。可日子真这么过下来,却和他设想的不太一样。
    出道后,不……从离开学校的那一天起,他一直很累。
    工作时,是生存的累,为每天挣那一口饭钱的奔波的累,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下一步会怎么样的彷徨的累。
    参加《少年派》后,是充实的,却也是焦虑的累。
    所有与他站在一起的那些年轻男孩们,他们目光如炬,目的明确,冲劲十足,只看着一个方向,只想做成那一件事。
    他被逼参与那场赛跑,也曾拼尽全力往前跑,心里却始终落不下那分笃定。
    《四人三班》把他带火后,是忙碌的累,忙得晕头转向,忙得都快忘了自己是谁。
    之后,是一场丑闻将他由内而外骤然抽空,让他无所适从。
    幸好,这一次,秦燊陪在他身边。
    签了《杀人犯》后,他的生活稳定,有序,又悠然。上课,控卡,运动,以及,每天都能见到秦燊。
    没有比赛,没有淘汰,没有应酬,没有熙熙攘攘的一个世界需要他应付。
    没人来烦他,也没人愿意再花心思八卦他。
    在剧组里,他和别的新人一样,也都是个普通人,谁也没比谁混得好,半斤八两,所以能臭味相投。
    他只需认真地,游刃有余地,且专注地做一件事。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下午的戏一开拍,祁乐意就有点乐不起来了。
    今天要拍到剧情的转折点了,即许池察觉到了夏望的不对劲,要去跟班主任申请换座位。
    而夏望也察觉到了许池态度的变化,想问又不敢问,心里明白了些什么又不敢承认,仍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和许池的相处方式,在踌躇中试探、观察。
    很简单的一个场景,下午上课前,夏望早早来到教室,在座位上埋头写作业,许池走进来,夏望跟他打招呼。
    拍出来不到五分钟的戏,祁乐意吃了一下午的NG。
    尚云只是面无表情地,淡淡地重复着同一句话:“不对。”
    “不对。”
    “不对。”
    第21次NG后,祁乐意忍不住了,“尚导,到底是哪不对?”
    尚云看着他,“情绪不对。”
    祁乐意:“……”
    尚云告诉了他夏望在这场戏里是什么情绪,他也自认理解了、并全力演绎出了这种情绪,可尚云就是那句话:“不对。”
    这场戏从午休后拍到接近黄昏,易谦很明显地看出光线都变得面目全非了,按尚云一贯的标准,绝对不会在这种细节上将就,这一幕今天肯定是没法拍好了,可尚云还是不停地让祁乐意NG重来,易谦心里了然:尚云又在折磨演员了。
    易谦说他这是折磨,尚云自己却义正辞严:这叫调教。
    说起来,尚云的亲爹尚鸿,作为名导,他有一门拿手绝活,就是调教演员。
    沾了尚云的光,大学期间,易谦跟着尚云一起到尚鸿的剧组观摩过许多次,见识到了不少东西。尚鸿用过不少演技遭到质疑的当红流量当主演,在他手下却都挑不出太大的毛病,这一点,尚鸿很是自鸣得意,认为真导演就没有驾驭不了的演员。非要依靠演技高超的演员才能撑起作品,恰恰说明导演本身水平不行。
    尚云对尚鸿这一套理论嗤之以鼻:他爹那所谓的调教,说白了就是炫技,拿导演的水平来弥补演员的水平,甚至让剧本去将就演员。演员的微表情不到位,就拉远镜头,死活不给一个特写。极端情绪爆发不出来,或动作不到位,就把镜头切得七零八落、抖来晃去,演技不够剪辑来凑,让观众看得百脸懵逼,不明觉厉。尚鸿不常用长镜头,因为这是最考验演员演技的一种拍摄方式,尚云恰好相反,他对长镜头情有独钟,为这也没少被尚鸿批。
    易谦早看习惯了,这父子俩,天生不对付。
    易谦作为旁观者,觉得爹有爹的道理,儿子有儿子的道理,要说心比天高,父子俩是一样一样的,谁也别说谁,只不过表现的方式不一样。尚鸿是“老子是导演,老子最大”,一切以导演为中心,演员只是他排兵布阵的棋子,再出色的演员都不该盖过导演的风头。尚云是“老子的作品,作品最大”,不论是演员,还是导演,都是为了完成一部真正的好作品而存在的,别说演员了,连他自己都是个工具人。
    NG到太阳临近下山,尚云终于开了尊口:“Cut。收工。”
    祁乐意眼里放光,心中流泪,“尚导,这是过了吗?”
    尚云面无表情:“没过。”
    尚云说是没过,第二天却接着拍打后的剧情,祁乐意疑惑:“尚导,不是说昨天的没过吗?”
    尚云看了看他,“你想继续拍昨天的?”
    一脸“既然你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我可以满足你”。
    祁乐意:“……不想。”
    那一幕他都演得快吐了。拍到后边,什么踌躇、试探、小心翼翼,通通都不存在了,连笑容都是肌肉凭蛮力扯出来的,那几句来来回回说了无数遍的台词更是味同嚼蜡,祁乐意想起都虎躯一震。
    之后一连几天,祁乐意天天都在无限的NG中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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