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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弥陀佛。”怀善道,“有劳江大人了。”
    江大人道了声客气,随后侧身比了个手势:“大师里面请。”
    怀善没有扭捏,迈开步子往里走去。
    毓秀见两个师兄紧跟在怀善身后,于是连忙跟上两个师兄的步伐。
    毓秀没有原来那个小和尚的记忆,根据从二师兄那里套来的话以及连蒙带猜,这个江大人应该就是清怀城的现任城主江福赐。
    五十年前,江福赐的父亲请来邪神庇佑清怀城,直到十年前,才让江福赐继位,虽然江福赐的百姓心中的地位远不如他父亲,但也是一个颇有能力和手腕的城主。
    这处宅子正是江福赐的府邸,所有江家人都居住于此,走进去后,才知道宅子里面有多么大。
    入目便是假山流水的庭院,佳木茏葱,奇花烂漫,欢快的鸟鸣声从屋檐落下。
    江福赐道:“大师,你和小师父们的住处已经收拾出来了,我这就带你们去歇歇脚。”
    怀善轻轻摇头:“不急,先过去看看。”
    闻言,江福赐脸上的笑容有瞬间的僵硬,尽管过去这么多年,可他对那个地方仍旧心有忌惮,不过他也明白,该来的躲不掉。
    江福赐问:“今晚就开始吗?”
    “嗯。”怀善道,“此事宜早不宜迟。”
    江福赐应下来,喊来几个仆人先把师徒四人的行囊拿去他们的住处,又对其他人吩咐了一些话,最后只留下两个仆人在前方领路。
    想到要去那个地方,江福赐再也笑不出来了,他抿着唇,强装镇静,可眼里深深的恐惧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
    他们沿着回廊往深处走,一路上经过了不少地方,也遇见了不少江家人,那些人都认识怀善,纷纷喊着怀善大师。
    但越往深处走,遇见的人就越少,也不知是不是这边没住人的缘故,经过的地方透着一股诡异的安静。
    本来还能遇见几个干活的仆人,到后面,连一个人影都瞧不见了,降下来的夜色宛若一张大口,宛若了周遭的一切。
    唯有前方两个仆人手里所提的灯笼亮着光,在风中忽明忽暗,像是一双飘忽不定的眼睛在静悄悄地窥视着他们。
    最终,他们来到一个偏僻而又幽静的院落外,一扇厚重的木门阻挡了他们前行的脚步。
    两个仆人吃力地推开木门。
    木门后是空旷的庭院,正中间修建了一栋小屋,小屋四面被回廊围绕,四角分别挂了一个红灯笼,淡淡的红光映着白纸糊成的门窗。
    毓秀知道,这里便是江家人供奉邪神的地方。
    他们前脚刚走进庭院,后脚就有一群拿了东西的仆人鱼贯而入,开始沉默地布置现场。
    毓秀站在最后面,看着那些人忙来忙去,不一会儿,他闻到了一股呛人的烟味,只见大片的白色烟雾在空气中弥漫。
    烟味让毓秀鼻尖发痒,他忍住抬手去挠的冲动,吸了吸鼻子,转眼看见站在右前方的江福赐。
    江福赐低着头,脸埋在光影中,看不清他此时此刻的表情,但他的身体绷得笔直,犹如被拉扯到了极致的弦,垂于身侧的手也紧紧攥成拳。
    江福赐似乎在发抖。
    本来毓秀以为自己看花眼了,直到江福赐抖得愈发厉害,他才意识到江福赐在……害怕?
    毓秀有些困惑。
    邪神不是江福赐父亲请来的吗?为什么江福赐会有这样的反应?而且整个江家好像都对这里很忌讳,以至于这里明明是供奉邪神的地方,按理说应该是最受重视的地方,却犹如没有人迹的废宅一样。
    毓秀毕竟是个外来者,对一切都很陌生,他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就不去想了,正要收回目光,哪知道似有所感的江福赐猛地转过头来。
    江福赐眼中浓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恐惧还没来得及消散,被毓秀捉个正着,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表情被光映得格外狰狞。
    但很快,江福赐便恢复了常色,只是额间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勉强扯了扯嘴角,对毓秀点头。
    毓秀连忙挪开目光,假装自己刚才什么都没看见。
    等怀善做完法事,已是一个时辰过后,没了山野树丛的遮挡,屋顶后方那轮明黄的满月似乎又大了几分。
    怀善让三个徒弟做好准备,江福赐等去外面等待。
    江福赐如释重负,离开的步伐迈得比谁都快,吱呀声响完,厚重的木门重新合上,庭院内只剩下师徒四人。
    怀善走到小屋一角,道了声开始吧。
    大师兄和二师兄齐声应是,随即各占小屋一角,毓秀去了剩下一角。
    他刚才没看清楚,现在凑近了,猛然发现小屋外竟然缠绕了几圈婴儿手腕般粗的铁链,并且回廊的地板上贴满符纸,一层叠着一层,十分诡异。
    另一边,怀善席地而坐,从包袱里拿出木鱼和木鱼槌,轻而缓地敲击起来。
    小屋四角接连响起敲击声,不疾不徐,有条不紊,伴随着师徒四人低低诵读经文的声音,在无形中化作一张巨网,将小屋包裹。
    周遭被夜色吞噬,只有头顶的红灯笼散发出淡红的光。
    毓秀双眸紧闭,右手捏着木鱼槌,左手并拢十指放于胸前,嘴唇翕动,专注地背诵经文——他只勉强背到经书的上部分,但聊胜于无。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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