坛子里的东西很快把它的来历和动机交代得一清二楚。
原来它并非坛子成精,而是躲在坛子里的一抹游魂。
它生前是跟随戏院班子表演的一名小角,死时不过十六岁,当时一个军官看中它并想纳它为妾,可那个军官长得肥头大耳,论年纪都可以当它爸了,于是它宁死不从,哪知道那个军官直接派来几个士兵要强行把它带走,它挣脱不掉,索性一头撞到走廊的柱子上,就这么死了。
它死后变成了一抹游魂,就在那个军官家里徘徊,直到把半夜回来的醉酒军官吓得失足掉进池塘里溺死后,它的怨恨才得到宣泄。
然而它还是没有投胎转世,只是日复一日地在军官家里飘荡。
它眼睁睁看着军官家里没落,住宅被其他人占领,又眼睁睁看着在时代的变迁下,住宅从热闹沦为荒凉,再慢慢变成一处废宅。
它一直躲在坛子里,偶尔憋久了才出来晃一晃。
结果前阵子的一晃就晃出了问题——它遇到一个能看见它的老人,那个老人二话不说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把桃木剑向它刺来。
它当即被桃木剑所伤,匆匆忙忙躲回坛子里,用了快一个月的时间才稍微恢复一些精气。
它知道那个老人一直在找它,所以它需要找个地方躲起来,最好是有人把它带离那个小镇。
说来也是巧,它前脚刚做出决定,后脚就碰上毓秀和费小宏。
接下来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地发展下去了。
它一边哭一边说,满院子都是它哭哭啼啼的声音。
毓秀实在被它的哭声吵得耳朵疼,他才发现这世上原来还有比费小宏的大嗓门更吵的声音——那就是翁娘的哭声。
哦对了,它叫翁娘。
翁娘可怜兮兮地说:“大人,看在小的从实招来的份上,大人就饶过小的吧。”
“可以。”毓秀说。
“真的吗?!”翁娘激动道,“谢谢大人!小的愿为大人做牛做马来伺候大人,大人就让小的留下吧!”
“……”毓秀算是知道什么叫做蹬鼻子上脸了。
不过他刚好有了新的打算,便同意留下翁娘。
但同意归同意,他又不是把翁娘当成客人看待,必要的叮嘱自然少不了。
“我得先申明一点。”毓秀说,“既然你选择留在我家,就要按照我家的规矩来。”
翁娘忙道:“那是那是。”
“我会尽量保证你的安全,而你不准在别人面前暴露原型,更不准让别人知道你的存在。”
“那是那是。”翁娘感激地哭道,“呜呜呜大人真是菩萨心肠,小的能遇见大人是小的几百年来修来的福分啊。”
毓秀头疼地按照太阳穴:“也不准哭。”
翁娘的哭声戛然而止。
毓秀又叮嘱了几点,无非是不准杀人放火、不准谋财害命、不准打家劫舍,总之违反乱纪的事都不准做。
翁娘战战兢兢:“那什么能做呢?”
毓秀扬起嘴角,笑得如沐春风:“后面我会慢慢告诉你。”
翁娘:“……”它怎么有种刚逃离狼窝又跑进虎穴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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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小宏急急忙忙地跑来时,还不忘把毓秀买的一堆东西抱过来,他原以为会看到一些恐怖吓人的画面,都做好心理准备了,谁知看到的是毓秀在院落里忙碌的身影。
一时间,费小宏差点没分清眼前的景象是虚幻还是现实。
直到毓秀喊了他一声,他才从怔愣当中抽离出来。
“毓秀,那个坛子呢?”费小宏着急道,“我感觉那个坛子有问题,我们得把它扔掉。”
毓秀放下手里的工具,指了指树底下:“坛子在那里。”
费小宏顺着毓秀的手势转头一看,果然看见那个又脏又旧的坛子安安静静地呆在树底下。
之前看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看才觉得那个坛子真是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费小宏见毓秀一脸淡定的模样,自个儿先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啊?你没发现那个坛子很奇怪吗?我们怎么可能买那种坛子回来?它那么脏还那么旧,连我家用了十几年的老坛子都比不上。”
说到这里,费小宏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一股冷飕飕的盯稍感顺着他的背脊爬上来,好像有人在他身后冷冷地看着他一样。
费小宏的头皮一下子全部炸开了,剩下的话硬生生卡在喉管里,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费小宏苍白的面色让毓秀有些心疼,可他又不好直接把翁娘的事说出来,他不知道费小宏能否接受这么多。
犹豫片刻,他只能安慰地拍了拍费小宏的肩膀,委婉开口:“那个坛子是有灵性的,你以后说话注意点,别再随便评价它的外貌了。”
费小宏:“……”
毓秀:“以后没事尽量避着它走。”
费小宏颤颤巍巍:“……那有事呢?”
“基本上不会有事。”毓秀看了眼费小宏抱着的东西,转移了话题,“你先进去把东西放下,等会儿我们还有一些活要干。”
费小宏觉得他们压根没有把那个坛子的事说清楚。
有灵性怎么了?有灵性就随便放在家里吗?有灵性就不用防着吗?
正因为那个坛子有灵性,他们才要赶紧把那个坛子扔掉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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