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皎道:“不如让他也来温家?”
“他……”楚珩转头看向温知,问了一声,“这也可以吗?”
温知很快就明白了宋皎的意思。
他们这两位的家长,一位死活不愿意让温知读书,一位死活都要让楚珩读书,反正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不如就把这两位放一块儿,让他们打一架——互相说服对方。
也亏宋皎想得出来这样古怪的法子。
温知笑了一下,颔首道:“自然可以。”他转头对堂弟道:“你先回去,跟家里说,今晚有客。”
“是。”
宋皎和温知先陪着楚珩回了一趟双皕楼,帮着他把楚老爷请出来了,然后才一同去温家。
他们跟楚老爷说,是楚珩的朋友的父亲请客,请他去交流一下教育经验。楚老爷一开始皱着眉,但是在楚珩的“苦苦哀求”下,还是跟他们一起去了。
楚老爷背着手,走在前面。后面是宋皎和温知,楚珩走在两个人中间,有点腿软,需要宋皎和温知扶着他,才能走得动道。
再后面是楚老爷临时准备的一些拜会的礼品。
很快就到了温家,宅院不大,十分简单。
温知上前去开门,请他们先进来。
随后温家人都出来了,温父虽然腿上有伤,拄着拐杖,但毕竟是行军打仗的人,身形高大,面相粗犷。
楚老爷便是典型的商人模样。
温知看了一眼父亲,先喊了一声:“爹,我的同窗,还有我同窗的爹,楚老爷。”
楚珩跟着他介绍:“爹,我的同窗,还有我同窗的爹,温老爷。”
两边见过礼,在厅中小坐一会儿,就开了席。
甫一开席,两位父亲相谈甚欢。
温父道:“我家这个就是脾气倔,犟起来怎么拉都拉不回来,简直要气死我。”
楚老爷连连点头:“我家这个一模一样,等有天把我气死了,他就高兴了,跟驴似的。”
“天底下的儿子都一个样,要不就被老子打死,要不就把老子气死。”
两人惺惺相惜,相逢恨晚。
宴席过半,酒过三巡。
温父继续道:“老楚你说说吧,我不就是不让他读书吗?这有……”
楚老爷猛地站起来,惊道:“你不让他读书!”
温父一愣:“啊?”
楚老爷厉声道:“我做梦都恨不能让我家这个认真读书,你还不让你儿子读书,真是……真是荒唐!”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不我跟你换儿子?你来看看这个混账小子读书读成什么样子?”
“换就换!”
眼见着两边就要吵起来了,温知放下碗筷,拦住要上去劝架的小辈们,然后带着宋皎和楚珩,一同回了房间。
饭厅里只剩下两位主张南辕北辙的父亲,让他们自个儿吵去吧,说不准吵到明天,他们就能吵出一个结果来了。
温知关上房门,把争吵声都隔绝在外面。
他回头看向宋皎和楚珩:“见笑了。”
楚珩同样回他一句:“你也见笑了。”
温知的房间干净,雪洞似的。本来是堆着书的,书籍被烧掉之后,就更显得空旷了。
温知道:“你们随便坐吧,吃饱了吗?要不我再出去拿点东西进来?”
宋皎在榻上坐下,摆手道:“还是不用了,等外面稍微消停一些,你再出去吧。”
“也行。”温知扭头,看见自己手作的木架子上放着什么东西,刚要过去看看,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他过去开门:“娘。”
宋皎和楚珩连忙下榻:“伯母。”
“嗯。”温夫人朝他们点点头,然后把手里的食盒交给温知,“你和你朋友都还没吃饱吧?你爹就是那个暴脾气,不用管他,娘拿了点点心,给你们吃。”
“是。”
宋皎和楚珩也道了谢:“谢谢伯母。”
温夫人看了看温知,问道:“你后天去太学,是不是?”
温知点点头:“是。”
“好,娘知道了,你进去和朋友们玩儿吧。”
说完这话,房门就被关上了。
温知把点心放到朋友们面前,自己走到木架子旁,看了一眼。
原来是两本新书,应该是他的书卷被烧了之后,家里人回想起来,过意不去,特意补给他的。
温知闭了闭眼睛,然后走回朋友们那边,和他们一起吃点心。
三个人吃了点东西,隐约听着外面的吵闹声变小了,便出去看了一眼。
只见两位父亲已经停止了争吵,抱在一起哭了。
温父嚎道:“我不也是为了他打算吗?读书要真有那么好,那宋丞相一开始能被流放吗?我可听说了,他在庆国那可是七起七落,来来回回的被贬官,谁受得了?宋丞相是百里挑一的心性坚韧才受得了,就我家那个,他能受得了吗?”
楚老爷道:“那我也是为他打算啊,读书就是好啊,从商才不好呢,前几年我连好衣裳都不能穿。读书多好啊,我年轻的时候就是没读上书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上阵打仗多好,打一阵子就跟我一样,退下来。要是当文官,整天胆战心惊的,站错了队就掉脑袋,我可太害怕了,我前阵子做梦都梦见他被人砍脑袋。”
温知微微变了脸色,他一直以为,父亲是为了让他继承自己未完的事业,才一定让他去参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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