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救灾疏》上,其中一个法子就是选育良种,他们现在正在筛选第一批最耐寒耐冻的种子。
老兵们都在认真记录,宋皎背着手,走到谢沉旁边。谢沉手里拿着的是他的小本子,谢沉说帮他记。
宋皎凑过去看:“……沉哥,你在记什么?”
谢沉抬头:“你说的话啊,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下来了。”
宋皎蹙眉,回看过去:“每一句?”
“对啊,‘今天是第十天,麻烦……’”
宋皎大声道:“谢沉是小傻蛋。”
谢沉乖巧地拿着纸笔:“我不是。”
“你怎么不记?不是说我的每一句话都要记吗?”
“这个不用。”
“这个要。”
宋皎特别生气,气鼓鼓地看着他,双眼要冒火。谢沉逗他逗够了,连忙把本子翻到前面一页,给他看。
“我记了,别生气。”
可是宋皎好像更生气了,他抱着手,看着谢沉。
他回头对老兵们道:“你们都记一下,‘沉哥是小傻蛋’。”
老兵们一起低头写字:“是,小殿下。”
谢沉试图阻拦,但是有人先挡住了他。
“小殿下,‘傻’字怎么写?”
宋皎接过笔,在册子上写下“傻”字:“对了,‘蛋’字你会写吗?”
老兵摇头:“不会。”
于是宋皎帮他把这句话给补全了,把册子还给他,其余人都围上来。
“给我看看,我也不会写‘傻蛋’。”
他们做笔记,都是相互抄来抄去的,回去之后,还要借给今天没来的朋友抄抄。
“沉哥是小傻蛋”这句话,很快就会在琵琶洲里传播开来了。
宋皎抱着手,得意地看着谢沉,朝他扬了扬下巴。
等老兵们都抄完了,宋皎便道:“走吧,出城看看前几天种的树。”
这也是《救灾疏》里的方法之一,他们在琵琶洲北边的山谷口种了树,用以防风防沙。
同样要每天记录树种的成长。
守城的士兵给他们开了城门:“小殿下又出去看树?我们昨晚巡逻的时候看了,长得挺好的。”
宋皎朝他们抱了抱拳:“谢谢啦,不过我还是要带他们出去看看。”
“那小殿下小心。”
“好。”
宋皎翻身上马,带着一行人出了城。
山谷口两三排矮矮的树苗,比野草高不了多少。
要是能直接带树苗过来,宋皎也不会带树种了,可是琵琶洲实在是太远,带粮食过来已经是艰难,要再带树苗,只怕到的时候,树苗都变成一堆枯柴了。
矮矮的树苗前面,还有一排比较高的树枝。
那是谢沉的建议,他说,要种树,不如直接从当地取材,于是他们就到琵琶洲周边的山上,折了十来根树枝,放在这里让工匠做了扦插。
宋皎翻身下马,身后十来个老兵也同时下了马,两两一组,走到自己看顾的那几株树苗前,记录它们的长势。
宋皎和谢沉负责扦插的那一排,两个人蹲在树苗边上,宋皎拿出绳子,量了一下树苗的高度。
“好像长高了一点。”
两个人把一排的树苗都量完,宋皎刚要把绳子收起来,忽然,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老兵们立即放下手里的东西,伏在地上,耳朵也贴在地上,认真听了片刻。
“小殿下,前面有异动,咱们得马上回去。”
谢沉把宋皎拉起来,把他送上马:“走。”
一行人匆匆上马,迅速回城,可是身后的马蹄声却越来越近。
山谷之中,幽深静谧,除了马蹄声,忽然又响起一句不太标准的汉话——
“等等!等一下!”
宋皎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马蹄飒沓之间,一个**岁的异族小孩,穿着宽宽大大的袍子,正焦急地大喊,而那小孩身后,正是一群异族人,总共就四五个。
宋皎只怕他要被马踩死了,连忙勒马回头,也喊了一声:“等一下!”
那小孩红扑扑的脸,黑葡萄似的眼睛,与宋皎对上目光的瞬间,他“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他应该只会说“等等”一句汉话,其他的都不会说,他只能说一句自己部落的话,然后双手按着地面,给宋皎与齐国士兵磕了个头。
宋皎不解。
随后跟在他身后的一群异族人同他一样,也翻身下马,跪下磕头,喊着宋皎听不懂的话。
但是这回宋皎看清楚了,他们和前几日进攻的那个部落,不是同一个。
先前那个部落里的人都穿耳洞、带玛瑙耳环,这个部落的人没有耳洞,也不扎小辫,就一声毛茸茸的衣裳。
他们跪在地上,继续喊着那句话。
宋皎转头看看同伴们,懂得几门外语的老兵上前,低声解释道:“小殿下,他们说的是‘求阿苏纳大人求药’,阿苏纳就是他们部落里信奉的一个掌管生杀的天神。”
“他们这个部落,和前些天跟我们打仗的部落不是同一个。之前那个部落叫苍木,这个部落叫做浩那,意思就是‘羊群’,他们倒很温顺,这么些年也没有跟我们起过冲突。”
“那个小孩衣着华贵,应当是部落里哪个重要人物的孩子,他身后那些人,都是他的随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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