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宋爷爷面不改色地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小公鸡的毛毡,塞到他手里。
来, 乖孙子, 玩玩具!
红颜色的鸡冠、黄颜色的鸡嘴, 做得特别可爱。
爷爷还把他当做是小孩子呢。
宋皎不敢抱怨,只能把小公鸡抓在手里,捏了捏。
他想了想,问道:“爷爷, 太老师那边……”
宋丞相道:“不会出事的, 庆帝还指望老师多出使几次,一定会好吃好喝地供着他。公仪家在庆国, 也算是家大业大, 几千个人的大族,老师还有三千门生, 庆帝不敢动他。”
“好。”宋皎点点头,又问,“爷爷, 你们两个都过来了,那凤翔城那边……”
谢老当家摆手道:“没事儿,有你干爹呢,你的安全最重要。”
“嗯。”宋皎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继续捏着手里的玩具。
宋爷爷看见,心道果然,卯卯肯定喜欢。
而后谢老当家转头看向谢沉,正色道:“你也受苦了,听说你被吓坏了,这几天给你好好补补。”
谢沉却道:“我没有被吓到。”
“嘿。”谢老当家指着他,“你自己找个镜子,看看你脸上弄出来的擦伤,手上好了没有?不是说虎口裂开了吗?”
谢沉举起手:“好了。”
“好了就好,过几天啊,爷爷带你们两个……”
谢老当家话还没完,就被宋丞相拽出去了。
打仗的事情,还不适合跟孩子们说。
两个人转身出门,谢沉给宋皎掖了掖被子,也跟着出去了。
他们就在院子外面说话。
谢沉坚定道:“爷爷,我要和庆国开战。”
“知道了,知道了。”谢老当家道,“爷爷来就是为了开战的。”
宋丞相却道:“现在还不是开战的时候,百姓尚未完全富足,国力也还……”
“丞相,这件事情得听我的。”谢老当家正色道,“自己家娃儿被欺负了,还能忍气吞声,传出去,咱们是会被人笑死的。打仗的事情你不懂,我来管,保证能打胜仗。”
宋丞相看着他,也不再说话。
谢老当家继续道:“想当年我就几百个人,也照样把凉州城给打下来,现在我有几十万人马,庆国才有几个凉州城?”
宋丞相知道劝不住他,思量再三,没有再反对,随他去了。
在宋皎不知道的时候,谢老当家已经集结二十万大军,兵压庆国国境,准备御驾亲征,扬言要让庆国皇帝跪着给他的两个孙子磕头赔罪。
宋丞相在奏章上翻译:“庆国无礼,安敢与父国逞凶斗勇?”
庆国皇帝在看见奏章的时候,连夜又派来一个求和的使臣,试图挽回局势。
齐国打不起,庆国当然更打不起。
庆帝原本想让公仪修再去一趟,可是公仪修病得厉害,七皇子上了奏疏,给公仪修求了情。
于是新的使臣赶往齐国,七皇子带着公仪修,远离战线,回到庆国国都。
探子回报消息的时候,谢老当家嗤了一声:“废物东西,要打仗了就知道跑,我的两个孙子都没跑呢。”
他预备让谢沉和宋皎留下,近距离接触一下战争,长长见识。
*
没几日,新的使臣也到了边境之外,三拜五叩,带着钱财和庆国舆图——意为任由齐国开条件,他匍匐着来到齐国城门前。
谢老当家让人把使臣带回去,留他住一个晚上。
可是这一个晚上,那使臣也睡得并不安稳。
齐国人磨刀的声音、操练呼喝的声音、刀剑相击的声音,总是传进他的梦里。
醒来之后,他才发现,这不是梦。
使臣推开窗户,听见夜风中送来的声音,只觉得冷汗涔涔,背后湿透。
齐国人是故意的。
他们当然是故意的。
庆国使臣在房中坐立不安,就这样生生熬了一整夜。
第二天清晨,就有人来请使臣赴宴。
原来鸿门宴被安排到了早上。
使臣穿戴整齐,忐忑不安地跟着侍从前去赴宴。
他被人带着,来到一处高台前,或者可以说是,点将台。
于高台之上设宴,条案软垫、玉盘珍馐,高台之下,是成千上万个穿戴整齐、手执武器的士兵。
士兵们个个儿神色肃穆,威严如同天兵天将。
庆国使臣从他们中间过去,双腿打颤,连走路都困难。
谢老当家就扶着腰带,站在高台之上,临风而立,他打卷的大胡子都被风吹动起来。
谢沉和宋皎分别坐在他两边——宋皎是一大早被谢老当家哄着起床的。
谢老当家放轻声音对他说:“卯卯,卯卯,快起来,爷爷带你去看大戏,给你出气。”
宋皎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打了个哈欠,谢老当家又拍拍他的背,温声道:“快,去看完了再回来睡觉。”
宋皎只能过来了。
过来之后,才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阵势这样大。
他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自己爷爷,宋丞相也坐在旁边,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眼神,让他安下心来。
宋皎只能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正走上高台的庆国使臣。
他正一步一步迈上台阶,走得胆战心惊,仿佛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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