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滚动,马车的声音在安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响亮。
沈辞上了马车后一言不发,也没有理过楚阆一句话。
直到下了马车,楚阆去拉沈辞,沈辞退开一步道:“陛下。”
楚阆讪讪收回手:“先生生气了?”
沈辞淡淡道:“臣不敢。”
楚阆笑:“先生明明生气,何必口是心非?”
小皇帝都这么说了,沈辞问他:“陛下今日何意?”
楚阆扬眉:“先生既然约了人,朕自然是送先生去赴约。”
沈辞抿唇:“陛下怀疑臣?”
楚阆望着他并未言语,只是眼神说明了一切。
沈辞想起昨日他昏倒醒来,楚阆破天荒答应他回府,再想到他们今日到国师府,楚阆看到琰王毫无惊讶的神色,沈辞顿时明了。
楚阆是故意的。
沈辞倦怠地问:“陛下以为,臣是在装病骗您?”
沈辞定定看着他,也是,他教导小皇帝莫要轻信任何人,包括他,楚阆的做法并无任何不妥,倒是他,身为臣子不该与陛下置气。
第13章 先生莫非吃醋了?
楚阆反问他:“先生没有吗?”
他刚截到林禹的字条,沈辞便病了,难道不是托病出宫,去赴约吗?
“罢了。”沈辞向来对没有证据之事不屑解释,他抬步便要走。
楚阆看得出沈辞略带疲倦的神色,心中一动:“先生…”
楚阆话没说完,只见沈辞身形一晃,他面容苍白,双眸有些迷离,刚走了一步,整个人朝前面就要摔下去。
“先生!”楚阆眼疾手快将人拉住带进了怀里。
上一世,沈辞很少生病,唯一一次病了也是因为楚阆。
彼时楚阆年幼,对宫外的事情都十分好奇,他拿着手里的书一步一步挪到了孤鹜宫的宫门口,坐在门槛边上听着外面的宫人讲宫外的事。,
“我听说今日陛下下旨,想让太子去东宫。”
“我也听说了,不是被沈大人劝住了吗?”
“是啊,可是我觉得,太子本来就应该住在东宫啊,住在孤鹜宫算怎么回事?”
“大概…离陛下近些,也好讨陛下欢心?”
“可是陛下也从来没有去看过太子啊。”
“陛下挺喜欢皇后娘娘的,为什么这么不待见太子呢?”
“这谁知道,皇后娘娘难产而死,陛下过于伤心吧。”
“我还听说今日陛下因此发了好大的火,沈大人虽然受陛下青睐,可如此明目张胆驳回陛下的旨意,陛下着沈大人正跪在御书房门口呢。”
“这天下也只有陛下能罚得了沈大人了。”
“要我说啊,也是活该,沈大人软禁太子,陛下都不管管,如今也该让他吃吃苦头,教他不敢胡作非为。”
御书房门外正跪着一道笔直的身影,那人一身繁重的纯白国师袍,帽子落在背后,像是一件宽大的斗篷,墨发披在身后,黑白分明。
他神情淡漠,目光看着前方,似乎在看里头坐在书案前批阅奏折的庆德皇帝,又似乎谁也没看。
赵殷站在门口微微弓着身子,他亲耳听着沈大人竟敢顶撞陛下,虽然被罚了出来,可心底对沈辞的畏惧又添一层,此刻只能恭恭敬敬目不斜视。
京都上空汇聚了不少阴云,赵殷的拂尘被一阵狂风吹乱,他抬头望了望天色,只见不远处有一大团黑云正朝这里靠近,似乎要下一场大雨。
赵殷看着那逐渐靠近的黑云,不知要不要提醒陛下一声。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黑云已然密布于京都上方,一道惊雷在半空中炸响,伴随着电光。
沈辞身上的白袍被狂风吹乱,他却跪的岿然不动。
没一会儿乌云沉沉,上方落下来一滴一滴豆大的雨滴,砸在地上溅出水花来。
大雨倾盆而下,倒在沈辞身上,一身白袍瞬间湿透,秋风萧瑟吹在身上,令人感到冷意。
赵殷站在廊下,看了一眼里面气定神闲的天子,闭上嘴静静站着。
这雨一下就是半个时辰,廊檐落下的雨水串成了一条线,沈辞跪在大雨中,刺骨的寒意侵略全身,冻得他有些麻木,他脸色已经苍白,却依旧跪在原地不肯松口。
许是上天垂怜,半个时辰后,雷雨渐歇,密布的乌云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转眼间便是晴空万里。
碧空如洗,一抹霓虹映在远处,风停,日出。
“退下吧,太子还是照旧住在孤鹜宫。”
御书房传来庆德皇帝终于松口的话。
沈辞听到天子妥协却也无甚表情,他双手撑着地上,缓了缓才勉力站了起来。
他在赵殷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缓缓走出御书房。
等沈辞走到孤鹜宫的时候,楚阆正在院中练习射箭,见到沈辞回来也不多加理会。
沈辞强撑着走回孤鹜宫,一手撑在石桌上问:“殿下今日的功课完成了?”
楚阆射出一箭正中靶心,没有理会沈辞,连个眼神也没分给他。
沈辞又道:“殿下若是没有完成功课…”
他话没说完便被楚阆打断:“我知道你把我关在孤鹜宫不让我出去,我倒是没想到,你连我搬到东宫去都不让,哼。”
孤鹜宫与东宫其实隔的不远,但沈辞就是一步也不愿意让他离开孤鹜宫,不让他见外面的人,不让他出去,将他名为教导实为囚禁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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