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这是摔伤了,但骨头又没断。镇上治不好,还有市医院,市医院治不好,我还要带爸去省城的大医院看病!这肯定能有看好的一天。”
宋大平呆了一下,嘲笑地摇了摇头。
河口村有几个人是去大医院看病的?有病就去卫生所吃点药,吃不好就死了,多少年来都是这样。
宋涟一个小孩,看了点书本报纸就在做梦!
“小丫头片子,嘴巴倒是会讲!有这本事,先学学你有余姐考状元哝!”
他慢悠悠地又喝了一口,转而提到了宋家祠堂塌下来的事情。
宋家本来就是河口村的外来户,祠堂很小,只有一间小土屋,风吹雨打已经塌了。
宋大平说,最近祖坟冒青烟,村长宋繁荣的儿子在城里当了官,村里还出了个宋有余,所以正打算修新的祠堂,光宗耀祖。
“这笔捐助钱,最少也要一两百块吧?这里所有姓宋的人都免不了,过两个月都是要交的!”
宋大平半是劝说,半是威胁。
“你今天不给我钱,我就去和繁荣叔说,你这人怎么一生病就不知道孝顺了呢?给我,我还能美言几句,到时候有了钱,自然替你都交上。”
“这……”
宋和平的脸色很难看,他宋大平就是来者不善,根本不是借钱,是敲诈勒索来了!
现在都未必会还,还说什么以后替他交钱,完全就是空头支票。
“我们不借!”
一边的宋涟听不下去了,站了起来。
她拦住身边的丁如兰,直接道:“我家偶尔是借了你的油盐,可再穷,第二天也就买了还上。你们家借东西,又有哪一次记得还了?”
“除非你白纸黑字写个欠条,还要给我们利息!”
宋大平越发惊讶,同时也很生气,脸色马上沉了下来。
宋涟一向有点唯唯诺诺的,有脾气也只会和爹妈撒娇撒痴,今天这是吃了火药了?
居然敢挑战他在家里的权威!
宋大平一拍桌子,吼道:“翅膀硬了啊!长辈在商量事情,让你说话了吗?”
“我看你是喝酒喝晕了!”
宋涟一个现代女性,哪里受得了这种高高在上的封建爹味,直接指着桌子上的酒壶。
“这高粱烧卖可贵了,看起来是礼物,其实也是大伯你自己一个人喝的吧!我爸根本不能喝酒,你这假惺惺的,一毛不拔就想要来拿钱,这是找人帮忙的态度吗?”
丁如兰和宋和平都听得愣住了。
这个人……还是他们的小涟吗?
宋涟的性子随了丁如兰,以前可从来不敢这样顶嘴,指着骂长辈。
但是,看着宋大平气歪了的脸,丁如兰突然又觉得,胸口的呼吸都变轻松了。
女儿帮着自己出头,很爽,很畅快!
宋涟冷笑道:“我不但说,我还猜呢!宋有余的那笔奖学金,是被你偷偷赌博输掉了!”
按照原主的记忆,大伯很有一些不劳而获的思想,在出门割猪草时,原主还看到他鬼鬼祟祟地去了村口的棚子里,和一帮闲汉聊天打牌了。
果然,这话一出,宋大平恼怒不已,脸色瞬间就涨红了。
“你……你懂个屁,满嘴胡说八道!”
“那我去告诉宋有余她学费没了,让她自己去村口问!”
宋涟作势要走,宋大平马上就着急了。
她这是要来真的啊?
宋涟一针见血说的对,宋有余的学费,昨天就被他赌博玩光了!
要是让妻女知道自己去打牌赌钱了,王红英那脾气一爆炸……
宋大平一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本以为二弟家里好欺负,软硬兼施,总能拿到一点钱。没想到,这个废物一样的侄女,今天却突然硬气了起来。
“哎哎哎!小涟你先站住!”
宋大平只能低头摆出一副笑脸,又拉着宋涟,叫她也来坐下吃饭。
“来,你也坐。这几天没见,长大了啊!真机灵!大伯要借钱呢,也是确实没办法……”
其实宋家还有个小妹宋玉容,但是宋老头死的时候,三兄妹因为老母亲的赡养问题闹了不愉快。
宋和平躺倒了没法养,王红英嚷嚷孩子多压力大,最后是宋玉容一生气,直接带着老太太去了隔壁村和自己住。
宋大平一开始是想找她借点钱的,但对方冷笑一声,连人带酒瓶子都给他赶了出来。
他说着说着,眉毛耷拉,气势也弱了下来。
“能不能借五十,下个月工资发了就还。”
宋大平在河对岸的缫丝厂打工,旺季的时候忙的要死,但赚的也多,一个月就有九十块。
“写欠条,利息一分。”
宋涟看了一眼已经转不过弯的父母,拍出纸笔。
宋大平恼羞成怒了。
“自己家里人,怎么还要利息?亏你是在读书的,也这么精!”
“那你去外头借吧,放贷的借更多呢,只要你不嫌丢人!”
宋涟似笑非笑,软硬不吃。
然而,宋和平一看大哥讪讪的,被女儿怼的十分狼狈,还是心软了一丝。
“小涟,你好好讲话。这自家人借点钱救急,你收利息……总不好听吧?”
宋涟看了他一眼。
宋和平人很老实,但倒不是纯粹的包子。宋涟一看他的眼神就明白了,他这是害怕,害怕自己把家庭拖累了,将来宋涟还是有求宋大平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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