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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昨夜到现在,整整烧了十二个时辰。
    这碗药汤若救不了那姓裴的小命,那便是阎王爷执意收人,与他寇翊无关。
    咯吱一声,寇翊将门推开。
    隔着门缝却听里面传来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
    他脚步顿了顿才走到门内,见裴郁离侧身蜷缩在床上,呼吸略显急促。
    那砍成一半的棉被噗噗往外冒了许多棉花,一边已经成了薄布,垂挂在身上丝毫不起作用。
    再走进一看,寇翊端着药汤的手都跟着一滞。
    他的面前,裴郁离那巴掌大的小脸烧得通红,两条秀气的眉毛紧紧拧着,阖也阖不紧的眼睛里不住地冒着泪,顺着眼角和鼻梁一齐下落,染湿了整张脸。
    啪嗒——
    一滴泪珠从他的鼻尖滴落。
    这一滴泪却像是某种神秘的召唤,一下将垂泪之人惊醒,氤氲的眸子猛然睁开,正对上寇翊那一瞬间兵荒马乱的神情。
    第5章 铁汉柔情
    疯了吗?
    寇翊那时唯一的想法就是这个。
    他立刻移开了眼,将方才冒出来的不明所以的情绪掩了回去,面上神情重归冷淡。
    而裴郁离似乎才是更加无所适从的那个。
    他肉眼可见地慌乱了一瞬,像是大梦初醒,对周身环境与面前的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片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失了态,艰难地将上半身支起,张口轻声道:“我...我烧糊涂了。”
    这人好像只会在梦中显露真实,一旦清醒,便在周身筑起了一堵墙。
    人进不去,他也不会出来。
    不过这些与寇翊无关,寇翊只是往前进了一步,一只手将他捞起,另一只手递了药汤过去:“生病难受倒也不至于哭成这样,服下吧。”
    裴郁离倚靠这一只手的力气坐直了身体,双眸往下一瞥,就瞧见身边全是散乱的棉絮。
    倒是披在他身上的被子这里凸起一块,那里陷下去一块,惨不忍睹。
    不怪他方才总觉得浑身冒冷风,冻得他牙齿都在打颤。
    “......”裴郁离伸出手,将那不能称之为棉被的棉被往上拽了拽,又觉得自己脸上粘腻得不舒服,于是抬头问道,“能让我先擦把脸吗?”
    寇翊端着药汤的手还横在他面前,本想说“麻烦死了谁要伺候你”,可嘴角抽了抽,还是转身将药汤放下,解开外衣,从干净的中衣上扯下一块雪白的布料递了过去。
    “没有手巾,凑活着用吧。”
    确实是“凑活”,可裴郁离别无他法,只能接过去。
    他发烧的症状丝毫没有缓解,虽一口血吐得心口舒服了些,但身体还是绵软无力的。
    加上及腰的长发披散下来又十分碍事,动作便更显缓慢。
    要搁平常,寇翊非得掰过他的下巴给他胡乱擦一擦,再把那碗药直接灌下去。
    不...
    真要是搁平常,寇翊根本不会管这人。
    可当下此刻,寇翊违背了自己的性子,觉得这辈子的耐心也就这样了。
    他甚至眼瞧着裴郁离擦拭得费力,伸手将那布料取过来,说:“我出去找些热水,你先把药喝了。”
    说完这话他脱手便走,却又忘了对方是靠着他的力气才堪堪坐稳的。
    手刚一放,裴郁离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地倒了过去。
    寇翊眼疾手快捞了一把,正触到他那滚烫的脖子,一时皱了皱眉,问道:“你是冷是热?”
    裴郁离喘了口气,晕沉的头无力地靠在寇翊的腰部,答道:“很冷。”
    也是,热气不停地往外散,能不冷吗?
    寇翊心知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不再言语,略一弯腰就将裴郁离带起,轻轻将他靠在床头,还将那枕头塞在后面,避免床头木板太凉。
    而后又左右瞧了瞧,还是将自己的外衣解下给人披上,又将那破烂的半边被子拾掇拾掇,拉到他身上给盖严实了。
    “寇爷,”裴郁离抬眸看他,“我的确是为自保,你对我生气也是应该的。”
    寇翊差点都要将这事忘记了,闻言一边去端药一边淡声道:“他们不是我的对手。”
    说完这句,他又停顿一下,补充道,“所以没事。”
    裴郁离就顶着他那张虚弱的脸和无比纯善的眼睛莞尔一笑:“多谢寇爷。”
    “......”寇翊再一次将药端到他眼前,看他皱着眉头喝下,才起身出去。
    而裴郁离死死盯着他的背影,眼神忽地一变。
    寇翊的功夫十分了得,警觉性又极强。无论是硬来或是偷袭,成功的几率都微乎其微。
    裴郁离裹在被子里的手缓缓地摩挲着那两块碎玉,心中还在琢磨。
    若是能入天鲲帮,他迟早能找到机会下手。若是入不了,他多半是要被府衙捉回去,百口莫辩,死在仇人的前面。
    这天鲲帮,他必须得入。
    *
    这一夜发生了许多事,整艘船上的船客没有一人得以安心休息。
    相比而言,裴郁离所处的这一间屋子倒是安静祥和到了极致。寇翊昨夜出去,回来时带回了一盆热水与一床完好干净的被褥。
    他左右手都有东西,便将环首刀背在了背上。
    正如所有人瞧见的,他那环首刀向来不离身。
    裴郁离瞧他弯腰整理被褥,目光从他背后的刀柄缓缓前移至他的脸,问道:“怎么又多出一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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