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子余款一万二千二百五十两。”
侍女的声音暂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方公子余款一万一千六百三十两。”
“王公子余款一万二千三百一十两。”
“周公子余款一万一千八百一十两。”
宣读的顺序也讲究得很,裴郁离轻轻笑了笑,道:“姓周啊。”
“第一场,秦公子暂时领先,无人出局。场中可有人愿意候选?待有人出局时,自动补上。”
第一场,各家拉开的差距都很小,自然也没人这么快就被踢下场。
“快回答我,”裴郁离又拍拍寇翊,“好不好?”
寇翊被他这一拍,拍得心底一阵酥麻。
为他出气。
为了帮他出气,这样疯的事情都敢做?
真是疯了!
寇翊这样想着,却控制不住地被裴郁离吸引了视线,心中竟涌出一丝按捺不住的躁动。
他的理智想要阻止,思来想去半晌,却只问了句:“你确定吗?”
裴郁离就当自己得到了回答,带笑回视片刻,直接举起了手,将声音放大道:“我做候选。”
场间杂乱的呼吸声似乎停了一瞬。
高台上的侍女表情一顿,而后才开口确认道:“贵客想做哪位主家的挂头?”
裴郁离抬头望向二楼侧廊,与那四位公子都打了个对眼,缓缓道:“周家。”
第35章 言传身教
高台上的侍女跟过很多次游船,却是第一次瞧见愿意主动成为活挂头的人。
她的视线随着裴郁离的视线一起移到周元巳的身上,片刻后才收住讶然,公事公办道:“请这位贵客领取属于您的一百二十两本金,周家若有活挂头出局,贵客顺位补上,再没有后悔余地。”
裴郁离往前一步挡住了寇翊,对着已经回过头的周元巳莞尔一笑,答道:“不会后悔。”
后者递给他一个居高临下且不以为意的眼神,随即又转身回去了。
赌局开始,若有人自愿选择成为某位主家的活挂头,主家是不能拒绝的。
上了这艘船,钱财便不是自己的,该出就得出。
周元巳使唤了小厮,自掏腰包拿出一百二十两纹银,附耳叮嘱道:“让战必赢留心些,再查查那小子是何来历。”
小厮听命下楼,他又举起酒杯,笑道:“我第一次带挂头,还真有人会主动加入呐?”
桌边三位公子都给面子地同拿起酒杯,姓方的那位就说:“我也没碰见过,不过这第一场分明是秦兄领先,那小子怎么不选秦兄?稀奇稀奇!”
“差距不大,算不得领先。”秦昭虽这样说着,但难免为那一二百两的优势沾沾自喜,又客气道,“周兄家业本就在近海区域,搞不好那小子久闻周兄大名,特意跟随而来呢!”
周元巳哈哈笑了几声,干了手上那杯。
此时刚过子时,场间小厮敲响了夜钟,正月十五过去了。
舱尾处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裴郁离刚拿到一百二十两纹银,放在手中颠过来倒过去,纹银碰撞的声响与舱尾处的动静混在一起。
他突然开口道:“有股味道。”
寇翊对他来回动作着的手看着,问道:“什么味道?”
裴郁离半边身子都靠在寇翊的手臂上,头也不抬地笑道:“鸡犬不宁的味道。”
寇翊:“......”
裴郁离也知道这话怎么听怎么都像是要搞事,又带着笑解释道:“那边有斗鸡走狗的场子,说是鸡犬不宁寓意不好,因此十五不放鸡狗。现下刚到正月十六,你听听这动静像不像?”
寇翊没有犹豫,答道:“确实是活物。”
“鸡不鸣、犬不吠,想是嘴巴暂时被封住了,”裴郁离饶有兴味,“热闹的还在后面呢。”
果然,下层的仓库传来吱嘎的关门声,有杂乱的脚步在上行。
舱尾连通下层仓库的阶梯处出现了两道人影,手上都拉着数十条结实的粗绳子。
几十只面目凶恶的大狗互相碰撞着登场了。
在那些大狗身后,有其他人推着金银打造的笼子陆续露面,笼子里卧着的都是成年大公鸡。
这些贵重的笼子倒是比里面的公鸡还要醒目,裴郁离被闪了眼之后,才注意到那些大狗脖上的链子也都是金银材质。
纸醉金迷,如此而已。
不过,那些鸡犬的嘴却并未被外物封起来。
裴郁离“咦”了一声,表达了他的疑惑。
“哑药。”寇翊说。
朱门大户子弟多,听不得畜生叫唤,干脆一劳永逸,毒哑了事。
裴郁离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道:“寇爷若无事,同我一起看看热闹,挑选挑选鸡狗。”
凡事只要沾上个“赌”字便是俗。
富贵子弟平日里在阳春白雪里装腔作势惯了,腻烦了流觞曲水。既然上了这条船,玩就玩最俗的。
斗鸡走狗绝对是必备项目,这样激烈的赌局才能唤起每个赌徒骨子里沸腾的血。
赌徒都爱押宝,可押宝绝非仅凭运气,还讲战略。
寇翊对裴郁离有种无来由的信心,他真心觉得,只要裴郁离想玩,一定能把那些上船之前已经一败涂地的废物点心都给玩进去。
但同时与四百人为敌,又确实不是什么轻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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