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了。”翟觉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吩咐道。
寇翊想得没错,翟觉现在根本不怕天鲲帮众回去通风报信,他的目标只是寇翊而已。
裴郁离聪明,等他行至天鲲发觉势头不对,自有许多转圜的余地,足够他脱身了。
“寇兄弟,”翟觉拍了拍寇翊的手臂,道,“现今的你于我而言不过囊中之物,何必再白白抵抗呢?”
寇翊眼见着裴郁离的船远离了这边,才放心地将视线收回,不悦道:“陆域之事,是你所为?”
“在下不才,借官府之威...”翟觉顿了一下,“调虎离山罢了。”
寇翊心里一抖。
天鲲帮众在陆域作乱,官府被迫出面,扣押了二十余人。范老大若是不亲自到陆上去一趟,此事便无法解决。
不去是开罪朝廷,去了,便是入了戍龙帮谋划好的局。
这局设得妙,范老大即便是有所顾虑,也决不能随意拒绝官府的传召。
更妙的是,陆域出事到现在不过两日的时间,昨日翟觉偏又无事不登三宝殿,领着他口中勾结寇翊的叛徒去烦扰了范老大。
也就是说,丝毫没给范老大反应的机会。
“范帮主此刻应当在衙门里喝茶呢,”翟觉生得一副狐狸相,说话不紧不慢,一副尽在掌握的沾沾自喜,“寇兄弟应该不至于很担心吧?”
衙门传召,去的路上应当平安无事,可回程之路才是危机四伏。
寇翊看穿了这阴险的招数,若他是翟觉,调虎离山之后,便不会再让这只虎回到山间。
范老大一旦离开官府坐上回程的船,就一定会被伏击。
“你做这些事,北舵主知道吗?”寇翊将翻腾着的怒气尽数压在胸腔中,冷静地与这满心算计的戍龙帮南舵主对峙着。
“我本就是为了对付他,”翟觉道,“又怎会让他提前知道?”
夺权。
二人掌权,二人都想独大。戍龙帮南北分舵不合早已成为事实,翟觉是想先攻陷天鲲,再利用天鲲的力量去对付北舵主,以此将戍龙帮全部握在自己手中。
可问题是,南分舵只是戍龙一半的力量,凭什么去攻打天鲲总舵?
即便是范老大和寇翊都不在,天鲲其余的帮众也不是吃素的,哪里会忍受戍龙大肆侵入?
寇翊紧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不安感随之越扩越大。
翟觉胜券在握,直言道:“你是不是疑惑,我何来的自信去攻打天鲲?”
寇翊看他一眼,眸子里泛着危险的光。
他只要一个冲动,就会立刻忍不住拧断翟觉的脖子,可他不能冲动。
“天鲲帮众不服我的管教,”翟觉哼笑了一声,“可难道也不服副帮主的管教吗?”
这一句话解开了寇翊全部的疑惑。
天鲲前副帮主——曹佚秋,半年前叛乱的主谋,被关押在垂纶岛暗无天日的牢狱之中。未想这厮居然是在“卧薪尝胆”,不知何时与翟觉起了勾结。
狼狈为奸都是为了各自利益,翟觉帮曹佚秋夺天鲲,曹佚秋再反过来帮翟觉夺戍龙。
今日戍龙帮船队包围的便是垂纶岛,他们把范老大引离了帮派,却要把曹佚秋放出来。
天鲲如今人心散,各股势力错综复杂,大乱之后整治人心需要足够的时间,显然,翟觉插的就是这个空子。
实在是阴毒。
“寇兄弟,你听我一言。”翟觉既带着数百名帮众来劫寇翊,自然有他的意思,“你为天鲲立下累累功绩,可十余年来,他范岳楼连个闲置的北舵主之位都不舍得给你坐,何必再为他效力?”
寇翊听到这话竟有些想笑。
说来说去不过是权势利益,赤子之心不仅不值钱,还没人会相信。
“实不相瞒,”寇翊没忍住回道,“这北舵主之位,是我不稀罕。”
“......”翟觉以己度人,自然不相信寇翊的话,又补充道,“你若愿意为我所用,以后在戍龙,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人敢不听你的。”
“不稀罕。”
“......”翟觉噎了噎,语气变得阴沉了几分,“你当真要为那范岳楼尽愚忠,可仔细想清楚了。”
寇翊嗤笑一声,捏着那翟觉的脖子,直接将他拎离了地面。
“舵主!”“舵主!”
戍龙帮众都挥出手中的盘龙棍,几百双眼睛同时死死盯着寇翊的动作。
翟觉的呼吸瞬间被夺走了,他的脖子传来吱吱嘎嘎的声音,似乎马上就会被折断。
“你冷静点!”有戍龙帮众制止道,“杀了我们舵主,你又能杀出几百人的包围吗?!”
寇翊沉默不语,嘭地将翟觉砸回地板上,右脚抬起一踹,照着翟觉的膝窝将他踹跪在地上,垂天云锋利的刀口直接在他的侧颈上划了一道,像是泄愤似的。
随后,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寇翊真的放开了翟觉。
戍龙帮的人包括翟觉在内都愣了愣神。
“孤勇难敌百人,这船往哪里开,你们自行决定。”寇翊往船舷边一靠,摆足了任君宰割的模样。
此时垂纶岛陷入危机,范老大也身处险境。
船往天鲲开,寇翊便能目睹戍龙与曹佚秋合谋攻帮。船往陆域的方向开,寇翊搞不好能目睹戍龙伏击范老大。
寇翊这个人太危险,无论去哪边,都算是个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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