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他”指的当然是裴郁离,可桃华显然没反应过来,战战兢兢地问:“...啊?”
寇翊已无需再问。
正如裴郁离那日在海岸边所吐露的担忧,李小姐果然早知此事。
“什么叫‘与全府的人都合不来’,什么叫‘企图纵火’?”寇翊的气息都有些不稳,沉着声音道,“全府的人都欺负他,这叫‘合不来’吗?全府的人都欺负他,他不能放火吗?受害者活该白白被害,一旦反抗,就是十恶不赦吗?”
这些话并不需要桃华给个说法,寇翊只是不吐不快。
桃华这样简简单单的叙述,落到官府那里就成为了“作案动机”。
什么叫“动机”?凭什么这些令人心痛的过往要成为旁人口中的作案动机?被欺负,反倒是错吗?
桃华听出了面前这人话中的愤怒,惊得头都不敢抬,只能哭道:“我真的...我真的只是说了实话,剩下的都是官府自己判断的...对了,还有许多其他证人的证词!”
医馆那个明明见到背着李小姐去医治的裴郁离,却非说没见到的大夫。
普绛寺那群明知裴郁离案发时正在寺庙取祈福帖,却也说没见过他的僧人。
证人?
寇翊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道:“我还没问,敢去官府做伪证,是谁给你们的胆子?”
第99章 冥冥之中
“我...我真的只是隐瞒了裴郁离先与我和小姐二人分开的事实,我真的没撒其他的谎!”桃华急急辩解道,“我只是怕牵累了自己!大人!求你放过我吧!”
寇翊咬着牙,又问了一遍:“何人指使了你?”
桃华或许所言非虚,她撒谎说自己先与李小姐他们分开,可能只是想摆脱干系,并未故意往裴郁离的身上引罪。
可她为何要在裴郁离已经被确认为嫌犯的情况下特地跑去牢中见他?想摆脱干系的人会做这样多此一举的事吗?
显然不会。
况且牢房的地面上还有一壶打翻了的毒药,桃华会选择在牢中毒死裴郁离?除非她疯了。
更好的解释是,她背后的人急了,想要尽快结案以免夜长梦多。
寇翊换了种问法,道:“谁让你去牢房的?”
桃华哭得涕泪横流,呜咽着答:“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寇翊的声音立刻冷了下去。
“我...我真的不知道!”桃华吓得往地上一瘫,继续哭道,“找我的人从来没透露过身份,也没露过面!我只是听从安排,并不知道...”
“他们叫你去做什么?”寇翊不耐道。
“去...去让裴郁离认罪。”
“他们凭什么认为你能让他认罪?”
“我...我真的不知道...”
“地上打翻了的毒药是你带的?”
“不、不是!”桃华大惊道,“是是是我带去的,但...但那毒真的不是我下的!”
“那是什么药?”
“胃...胃药,”桃华整个人抖成了筛子,上下牙直打磕绊道,“府衙的官差说他犯了胃病,我...我就煮了一壶带过去。”
寇翊并不在意桃华给裴郁离带胃药是出于何意,想来也只是可笑的施舍,不会是关心。
此刻,他却已经想到了那背后之人的计划,在桃华的药里下毒是一石二鸟,直接将裴郁离连同桃华一起解决了。
寇翊的眸子暗了暗。
他们做事谨慎,想来确实不会在桃华面前暴露身份,这问题问了也是白问。
寇翊沉默一瞬,转而道:“你在大狱同裴郁离讲了什么,一五一十告诉我。”
桃华泪如泉涌,如实交待道:“我什么都没说,就是叫他认罪...我告诉他他少时想纵火烧府的事情我与小姐都知道,我...我真的以为李府是他烧的。”
这话就是在放屁,桃华但凡有点脑子,都该想到李府之事与私下找她的那伙人脱不了干系。
寇翊又是急躁又是怒,将那青玉枝一把插入椅子的扶手上,居高临下瞪了她一眼。
“我...”桃华惊得往后直缩,只可惜她原本就在墙角,逃无可逃,只能伏地抖着道,“我问他敢不敢说自己没放火...他不敢否认,只说自己绝不认罪...”
寇翊的手紧紧攥成了拳。
“他...他又跟我说了许多我当前的处境,告诉我我死定了...我当时气极了,便指责他害死了旁人。可...我也不知为何,他突然捂着胸口倒地不起,样子很可怕...我一时慌张便跑了...”
“害死了谁?”寇翊从她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问道。
“他...他不是裴总督的遗...遗孤吗?我就问他...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寇翊心里狠狠一抖,道:“什么遗孤?你如何确定?”
这件事事关重大,裴郁离对他都只字未提,应当也不会透露给桃华知道。
裴郁离从大统领府安然无恙地出来,全陆域的人应当也会直接否定他是裴瑞独子的事实,只当他是在撒谎。
那桃华凭什么如此笃定?
“我...”桃华支支吾吾道,“几年前,裴郁离曾有一次高烧不下,烧了一天一夜。那日本是他给小姐伴读的日子,却直接晕在了书桌旁...小姐担心,又不放心旁人,便让我去照顾...”
“我听他昏睡中一直叫着一个人,听了许久,才听出叫的是‘裴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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