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脚一踹,就着那杀手的腰窝将其整个身子都踹出了几米开外,若不是有半膝高的门槛挡着,定要直踹入府门中去。
门房哪里应付过这样的场面,又是抖又是慌地拦道:“你你你是何人!怎么好跑到人家府前撒野?!”
寇翊一言不发,刀光一闪,朱门之上那牌匾登时断做两半,掉落在地的两声巨响直将那门房吓得原地就要起跳。
寇翊又低眸看了一眼分了家的“周”与“府”二字,刀尖在地面上触出骇人的声响,道:“还不通报,我便闯了。”
门房大惊失色,赶忙回府去报。
此时周府门前已招了百姓围观,人群虽头挤着头窃窃私语,却无人敢靠近。
周家大门大户,此处府邸惯是东南百姓瞻仰的地方,许多人路过时都无不羡慕地要抬头去看那红砖绿瓦,还有那镶着金边的大牌匾。
今日这究竟是谁家的大爷,说砍竟就将周家的门面给砍了?
百姓们没那时间讨论出个所以然来,门房已经着急忙慌地跑出来,战战兢兢地弯腰道:“大少爷有请!”
寇翊眸子稍动,直接握着开了刃的刀进了那周府。
*
“公子,”店小二手托一食案,案上置有一盅热腾腾的粥食,旁置一叠精致的小菜,以及两幅芙蓉刻花的碗筷和汤匙。他抬起右手敲了敲门,道,“您的南瓜小米粥好了,需要为您送进去吗?”
“进来。”里面传来道冷冷淡淡的应答声。
店小二于门前稍稍一愣,抬头确认了房号,才缓缓推开门而入。
他看见那面若敷粉的白衣郎君端坐于桌边,手中执一纯白布巾,正擦拭着一把墨绿刀柄的短刃。
同那道声音一样,那郎君的面上一丝表情都没有,一双好看的眸子也像是沉着水,瞧不见任何的波澜。
冷淡,满身都是冷淡的气息。
小二对待客人都是热乎的,按理也应当说一句“客官慢用”“客官趁热吃”之类的招待话,可这小二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后,竟迟疑了一瞬,并未言语。
他半个时辰前分明见这白衣郎君对那高个子的郎君百般腻歪撒娇,还以为是个温脾性好相与的人,怎想到私下再见会是这样一幅冷清的模样。
这让店小二单纯的心灵受到了冲击,一时又愣了愣,才道:“客官趁热食用,别等粥凉了,对肠胃不好。”
裴郁离停下了擦拭青玉枝的动作,对案上的食盅看了看,面色好歹柔软了一些,应道:“嗯。”
店小二好容易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人气,立刻掀开盅盖,想为他盛出一碗。
裴郁离将青玉枝放下,阻止道:“不用盛,我等他。”
这个“他”是谁自不用多说,小二重新将盅盖合上,知情识趣地退出了房门。
*
寇翊踏入府中时,周元韬一人于正厅外接待,周元巳并不在。
周家家大业大,府邸布局皆是按照传统的“高墙深宅”而筑,“三十六天井,七十二槛窗”,五进之房屋层层套建,处处都彰显着奢华。
寇翊儿时个子矮,却不觉这高墙有多高。
如今他一脚刚入了门内影壁,竟觉宽敞大院如此逼仄,四周的围墙随便压一压,都叫他不畅快。
尤其是看到周元韬的那一刻,他心中的不畅快简直顶到了喉咙。
得亏是周元巳不在,否则就要直顶到头,他还不知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血缘上的两兄弟相对而立,寇翊并不觉得有什么开口的必要,只是将手中紧紧攥着的鼻青脸肿之人往周元韬的脚下随意一扔。
这动作便将周元韬临时准备好的“兄弟重逢”“喜不自胜”“嘘寒问暖”“抱头痛哭”等等虚伪的戏码全阻回了肚子里去。
周元韬望着地上的人,抬头扯出一缕看似很和善的笑容,问道:“这是何意?”
他的目光正落到了寇翊手上闪着寒芒的长刀上,又问:“这又是何意?”
寇翊与周元韬不存在除了血缘关系之外的任何感情,此时的寇翊周身煞气四溢,盯着周元韬就像是猛兽盯着闯入领地的不速之客,眼神中只有警告与震慑。
他不耐地用刀尖在那杀手的身上点了点,道:“你抬头看好,这可是你的主雇?”
那杀手摇摇晃晃地直起上半身,眼神在周元韬身上停留了片刻,却不说话。
寇翊的长刀刀尖顶在杀手的脖子上,避开大动脉向里一扎,血流便顺着刀尖涌了出来。他语气中的凶狠不加掩饰,又问了一次:“周元韬,是不是你的主雇?”
“这是东南陆域,天子脚下,”周元韬始终都是笑眯眯的,“你是要杀人吗?”
寇翊浑身卷着狂盛的怒意,表情可怖,回视过去,道:“东南陆域,天子脚下,雇凶杀人,不叫杀人?”
“其中必有误会,”周元韬道,“你我兄弟二人,何事不能解?”
寇翊的怒气在听到“兄弟”这二字时简直到了不可控制的程度,手上的刀尖仍在发力,那杀手的呼吸声都像是要漏气,嗓子里不住泛出吱吱嘎嘎的声响。
缓慢等死要比瞬间死亡更令人恐惧,杀手的双手开始不住拍打着空气,恐惧席卷了他。
他终于试图开口:“额...额...”
寇翊将那刀尖移开了仅仅一寸,杀手如蒙大赦,喘着粗气连声道:“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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