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是,父亲通敌一事另有蹊跷?
意思是,周家不会轻易放过当年的裴郁离,还有...还有裴伯!
“裴伯呢?”裴郁离心中狠狠一抖,紧接着又问道。
这回周元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嗓子里挤出了吱吱嘎嘎的连续不断的笑声。
涨潮的速度很快,已经淹到了周元巳的脖子。
裴郁离一手揪住他的领口迫使他将头抬起,咬着牙问:“裴伯呢?”
“不知道,”周元巳咧着嘴笑,“我十余年前看见过周元韬派了队杀手往西走,你说他们是去做什么的?你自己想想,你那一心为主的奴仆有多少年没出现过了?”
“对了,李丰在你父身死后不久便登上了总督之位,要不你再想想,升官发财的事,能是凑巧吗?啊?”
一阵嘈杂的响动突然间自不远处响起,裴郁离混乱的思绪乱上加乱。
周元巳不顾周围的动静,依旧在说:“你是为谁当了十年的家仆,你竟都不知啊?我还当你知道什么内情,能趁机报复一番,也省得我与周元韬费尽心思去烧那李府。”
李丰于裴府倒台后获利,李丰在裴府案中是什么角色?
他为谁做了十年的家奴?
他阴差阳错因为李岳和李川而活命,随后...随后为仇家做了十年的家奴?
是这样吗?
“朝廷抓捕重犯!”沙滩上响起了衙差的呼喝,“周元巳是朝廷重犯!快快放人!”
几位天鲲帮众一同迎了过去,一人解释道:“我们就问几句话,问完就放!”
衙差凶道:“问话怎得绑进海里问?当我们瞎吗!快放人!”
此时,海水已经爬上了周元巳的鼻子。
周元巳只能仰着面,一边尝着快被水流淹没的恐惧,一边尝着毁灭旁人的快感,眼睛通红地说着:“裴瑞是被李丰和周元韬一同害死的,裴松死了,裴黎死了,你给李丰做了十年的家奴,而你最在意的人,是周元韬的亲弟弟!哈哈——哈哈哈哈哈————”
“闭嘴,”裴郁离被海浪推着往前一扎,他掐住了周元巳的脖子,心绪大乱地喝道,“闭嘴、闭嘴!”
一切都很突然,突然到裴郁离还不知怎么应对。
他甚至完全没有发现腰间的青玉枝何时出了鞘。
周身水波涌动,水温愈发的凉,大海失去了它湛蓝的色彩,变得灰茫茫的,不知是乌云罩日,还是日头下去了。
近处似有什么东西冲破海浪击来的声音,可裴郁离并未听得分明,他只觉腹部一阵尖锐的疼痛。
凉,一道彻骨的凉意自腹部蔓延,海水中除了咸腥味,还多了丝淡淡的血气。
裴郁离的手自周元巳的脖子上脱落下去。
“还有,”周元巳的气息中夹着掩都掩不住的愉悦,“此事你知我知,旁人可不知道!你猜,若是官府知你罪臣之子的身份,会如何对你?!”
噗嗤一声,又有什么东西带着血肉从裴郁离的身体中抽了出去。
“唔——”裴郁离抑制不住地闷哼一声。
海浪击出的白沫在海面上噗噗噗地冒着响,那响动被一丝突兀的锐意劈开了。周元巳持着青玉枝的刀柄丝毫未停,再一次向前刺去!
海水的流动阻碍了攻击的速度,裴郁离削瘦的手指死死钳住了周元巳的手腕。
他苍白的脸上携着狂放的怒意,手上甚至不知借的何处的力气,强硬地将周元巳的手狠狠一拧,将那青玉枝夺了回去。
“谁许你碰这把刀的?”裴郁离怒极,气息紊乱不堪,却癫狂大叫道,“谁许你碰的!!”
岸上的人原本并未瞧见水中所发生的事,他们只听见裴郁离怒气滔天的声音,随后,便见水中两人扭打在一起。
“小裴!”天鲲帮众吃了一惊,赶忙回身往浅滩中跑。
“住手!”衙差们举出了弓箭,厉声叫喊,“光天化日岂敢行凶!把刀放下!否则就地正法!”
“救命!唔——”青玉枝的寒光在周元巳的面前闪现,他的脸扎在海里一瞬,冒头时立刻贼喊捉贼地大叫,“他是裴府遗孤!戴罪之身!!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杀人啦!!”
衙差们全惊愕地互相看了看。
帮众们不管这些,已经全扑到那处,试图将裴郁离与周元巳分开。
在这无比混乱的局面中,远处破空而来一道凌厉的刀芒,那里面满含着肃杀之意!
噗嗤——
当着几个天鲲帮众和裴郁离的面,周元巳挣扎的动作倏然停下,眼眶瞬间瞪得要裂开,他的右肩处自后至前横贯了一把长刀!
后方又有腾腾的脚步传来,那脚步快极了!
裴郁离手上的青玉枝突然被人抽走,刀尖直冲着周元巳的脖子往下扎!
“住手!”衙差们急得火烧眉毛,箭在弦上,险些就要发出。
裴郁离脑中一个激灵,什么也顾不得,从水中猛地弹起,扒开周元巳的身体,挡在了他的前面。
“寇翊!”裴郁离惊魂未定,喘着气叫道。
青玉枝在寇翊的手上骤然受力,刀尖堪堪停在了裴郁离的喉咙前。
“你不能杀他!”裴郁离躲开那刀身,向前扑着抱住了面色铁青的寇翊,重复道,“不...不能是你来杀他。”
可寇翊险些要被他吓疯,当即将他猛地一推,眼中布满了怖人的血丝,上下唇都是青紫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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