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靠靠靠!”窦学医哗啦一声又将棉帘拉开,激动得语无伦次,“近日...哦不,近年来!贺大人近年来未出新书,难道是坊间还未传阅的那种?”
“不止,”寇翊的目光在窦学医耳边别着的那朵红花上一闪而过,面无表情道,“是贺大人亲手书写,世间仅一本的那种。”
此话一出,窦学医双手掩面,差点兴奋得撅过去。
生辰一年一次,若是送对了礼物,哄了寿星高兴,那便也算是成就一桩。
寇翊虽掩着神色,可眸子里还是流出了一丝暗喜的光,语气也不似刚才那样,而是平易近人了许多:“一本书就高兴成这样?本尊就坐在里面,你倒是进去啊。”
窦学医又拍拍衣摆,终于搓着手入了那舱门,边问道:“贺大人在厅中做什么呢?”
寇翊答:“在看范哥的腿。”
窦学医脚步一顿,面色瞬间涨得通红:“那...那他怎么说?”
范岳楼那腿从头至尾都是窦学医治的,花了将近一年的功夫才恢复到正常行走的程度,可窦学医心里明白,并未根治。
如今告诉他贺大人正在诊范哥的腿,那不就是老师正在检查学生的成果吗?
虽然...虽然贺大人并不是他的老师,可他通读了贺大人所有的医书,勉勉强强也算是半个学生...
紧张,紧张极了!
窦学医兀自紧张,寇翊却觉得他磨蹭极了,于是一手拉着他的胳膊将他往前扯,一边道:“定有医嘱,我听不懂,你去听。”
“...对,”窦学医连连道,“对对对!贺大人这样的人物肯施诊,老范右腿的隐痛之症定能痊愈。”
说着,他再不用寇翊拉,自己就加快了步速。
谁料他一鼓作气,刚用“老范的腿”这个缘由给自己鼓足了劲,却又被寇翊往回一扯,猛地将他拽停了。
窦学医:“......”
无语了片刻,他慢慢抬起了头,用一种“信不信我打你”的眼神对着寇翊的脸剜了剜。
寇翊也用一种“你瞅啥”的表情理直气壮地回瞪,道,“帮我个忙。”
窦学医道:“不帮不帮,今日生辰,概不揽活。”
寇翊上下嘴皮子一碰,毫不犹豫道:“生辰喜乐。”
窦学医一愣,像是见鬼似的盯着寇翊看。
他九岁开始就同寇翊一齐长大,寇翊帮他摘过草药抓过虫子,冒着拉肚子的风险帮他试过药,帮他隐瞒过类似于“摔了花瓶”“烧了厨房”这样的过错,帮他教训过欺负他的帮众,也于万般危机的局面下救过他的命。
在他生辰时,寇翊会送上一份精心准备的礼物,可却从未亲口说出过一句“生辰喜乐”。
这是寇翊的性格,很多时候他都是做得多说得少。
所以此时此刻的窦学医觉得他大概是早上出门没吃药,脑子不正常。
“现在能帮我个忙吗?”寇翊今日的脸皮比往日都要厚好几层,依旧无甚表情地说着。
窦学医心中波涛汹涌,迟疑一下,问:“什么忙?”
寇翊问:“你会带孩子吗?”
窦学医不解其意,却昂头道:“你这是在质疑我与人打交道的能力?”
寇翊放心地点了点头:“麻烦你充分发挥与人打交道的神通,趁机收了厅里那孩子的心。”
窦学医狐疑地瞥了寇翊一眼,问:“我要做什么?”
寇翊正义凛然地回视道:“把那个五岁稚子从郁离身边哄开即可。”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郁离喜欢那孩子,所以白日不用管,晚上即可。”
窦学医的脸上青红交错,因着这幼稚的缘由实在是想笑,可又凭着丝仅存的良心硬忍着。
“对了,”寇翊继续说道,“你的...”
“噗——哈哈哈哈哈!”
实在是忍不住...
“......”
寇翊本想好心告诉窦学医他耳朵上别着朵花的事实,以免窦学医真在崇拜之人面前丢了脸,可听到窦学医这样一笑,他面色一黑,什么话也不说地抬脚而去了。
窦学医就捂着嘴跟了上去。
厅内,午膳的菜肴还未上,琳琅满目的糕点便已经端上了桌。
这些糕点五颜六色,雕刻成各种各样可爱的形状,是范岳楼专门吩咐厨房为贺呈准备的。
贺医丞正在诊病,贺呈懂事的不去打扰,于是每挑一块喜欢的糕点,都掰成三份,一份给自己,一份给裴郁离,一份给裴松。
吃到第三块的时候,裴郁离阻拦道:“午膳还有许多菜肴,别先把肚子填饱了。”
贺呈想了想,说:“那小裴哥哥香我一口,我就不吃了。”
裴郁离笑着与裴伯对视一眼,又对贺呈道:“香哪边?”
贺呈就将右边脸蛋伸过去,说:“这边这边,早上爹爹香过左边了。”
裴郁离俯下身,啵地亲了一下,就这一下,正巧就被进门的寇翊瞧见了。
寇翊:“......”
倒不是说跟个小孩子吃劳什子的醋,实在是寇翊自己心里痒痒,从昨日正午痒到现在都不得纾解,看得见摸不着,就很烦人...
烦人!
寇翊移开了视线,复而又移回了视线,然后又移开了视线,向着范岳楼身边的椅子坐下了。
他心中燥得很,刚一落座便喝了一大口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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