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苍回过神来,脸上恍惚神色褪去,沉声问:“怎么了?”
“南疆的信。”
重苍面色微变,“拿上来。”
信封是从南疆传过来的,可是却不是那个人写给他的。
只是因为他担忧他的安危,派人在暗中保护他,每年都会传信给他报平安。
信里来来去去就那几个字,重苍却翻来覆去看了很久,手指抚上上面已经干涩的墨迹。
这是他的名字。
现在想来他似乎从未唤过他的名字,一直都是叫他陛下。
自从分别后,他其实偷偷跑去南疆见过他一次。
只是他从不知道。
他只是想看看他过的好不好,他当时已经下定了决心,若是不好,他怎么也得将他带回北戎。
可当再次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他便知道自己输了,输的一塌糊涂。
茶楼外的长街小雨淅沥,却还有三两孩童贪玩不愿回家。
有一道熟悉的人影蹲在他们面前,正聚精会神的望着他们玩的骰子,似好奇这有什么好玩的。
而他旁边站着的人则为他打着伞,微微垂着眼,眉眼带着柔色,似乎在纵容着他如同小孩般的顽劣胡闹。
他坐在茶楼上,望着这一幕,大抵是他的神色过于奇怪,周围当地的茶客似也注意到了他的异样。
“你是外地来的吧,那是我们的王爷和王妃。”
茶客们似是对此习以为常,“王妃不爱窝在府里,王爷便由着他,我上次还在南娘娘山的山道上碰见了他们两人。”
“我们王爷王妃,虽身份尊贵,可平日里也如同寻常百姓,经常单独出门游玩。”
“而且他们不爱别人行礼,我们王妃说从前天天被人磕头,见到人磕头他就瘆得慌。”
茶楼里除了不说话的重苍,还有几个外地来的,也觉得稀奇。
毕竟殷都的那些贵人,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是出个门,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生怕被人瞧见了似的。
于是闻言好奇问,“你们王爷不带侍卫出门,就不怕刺客吗?”
“我们王爷就算是没带侍卫,还怕刺客不成?放眼整个南疆,谁敢和我们王爷作对。”
那几人笑:“你们王爷这么厉害?”
“当然了,不过在在这南疆说了算的不是王爷。”
“那是谁?”
“是王妃。”
“若是谁惹了王妃不快,那比惹了王爷不快还惨,毕竟惹了王爷,如果有王妃求情还能活下来,可若是招惹了王妃,那只能自求多福了。”
几人聊的如火如荼,这时忽然有一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诶,刚才那人怎么不在了?”
众人望去,方才那个奇怪的人坐的地方早已空空如也。
“不知道,兴许是走了吧。”
那天最后重苍也没有见到殷怀,殷怀也未见到他。
就和来时一般,他悄无声息的出现,再悄无声息的消失。
北戎的月亮苍凉皎洁,洒在白皑皑的雪地上。
重苍抬眼望着月亮,脑海里回忆起些前尘往事。
那年自己受伤昏迷,醒来时便对上他的脸。
烛光摇曳中,他的面容都似笼罩在柔光之中,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只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亮得出奇,正定定地看向自己。
他也抬眼望着他。
—自那眼起,心魔顿生。
第78章
从小我便知我的爹娘并不是我的亲生父母, 他们私下里对我从来都是恭敬有加,从不会唤我的名字,只会叫我大皇子。
我的母亲是先帝宠爱的魏贵妃,生下龙子后更是风光无限, 自然招了别人的嫉恨。
据说我三岁那年便生了场大病, 差点死掉。
虽然当时查不出什么, 但是明眼人一看便知事有蹊跷。
当时皇后势盛,母族显赫, 就连皇帝都奈何不了他, 再加上那时帝后关系查到了极点,皇帝病重垂危。
她明白若是皇帝去了, 留她一人,皇后肯定不会放过她和她生下的皇子。
所以我的母妃做了一个在旁人看来胆大无比的决定。
她漏夜前去龙鸾殿, 和皇帝密谋如何保我平安,想要将我送出宫,暂且由柳阁老抚养,并留圣旨写明我的真实身份,待到时机成熟,再公之于天下。
就算是一辈子不能公开真实身份, 能够让我平平安安长大, 过完一生也是好的。
皇帝自然是应了。
在这之后别人便都知道魏贵妃膝下的大皇子突发恶疾病逝。
可没有人知道柳阁老从外接回来一个私生子, 取名为柳泽。
那个所谓的私生子,便是我。
柳阁老是忠臣,为皇帝忠,也为皇帝留下的血脉忠。
他说宫里其实还有位皇子,那位皇子比我小一些,是皇后所出的嫡子, 身份尊贵,可惜身体羸弱,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成年。
我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明白他其实内心不愿他登上皇位。
因为他顾虑的是那位皇子身后的皇后娘娘,若是他登了帝,那必然会出现太后挟持幼帝,垂帘听政的局面。
“你母妃为你做了良多。”
我也惦记着我的母妃,她本来还想着让我借着假身份进宫好时常见见我,可最后还是怕暴露所以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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