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中元节那一次走火入魔,大约也是因为这个。
周南望向穆溪,特别想问他,但咬咬牙还是忍住了。
穆溪其实并没有看他,但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提前开了口。
“仙门各家对诡仙术误解颇深,但诡仙术有其他术法没有的能力。中了邪术的濒死之人,唯有诡仙之术能够救回。几年前我偶然得知,当年九悠女君就是用了这种办法,救下了念慈门。”
九悠胳膊撑在桌上,边喝酒边笑:“这几年我念慈门与那些大门派关系这么差,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夏风,我还真不会收其他的世家弟子。”
“那为什么穆仙师就可以?”
“因为……”
九悠突然一顿,看着穆溪笑了笑,把话吞了回去,又喝了一杯酒。
周南本也就是随口一问,但见到穆溪有些怪异的眼神,九悠又这么吞吞吐吐,他虽然好奇,但也作罢,没再问下去。
这时九悠又想起了什么,微微坐直:“对了,有一事我还没来得及问。夏风,玉门镇妖司近日可有异动?”
“中元之前,我练功时受到诡仙之气的干扰,曾走火噬魂。还有太古山一带,法师们也发现了诡仙气的痕迹。我查过,最近在那一带使用诡仙术的,并不是念慈门弟子。”
“不一定。”九悠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与刚刚喝大时宛如两个人,“这几个月,有几个念慈门弟子失踪了。”
念慈门弟子失踪?
周南预感到这可能又与他有关。
“失踪了是什么意思?”
九悠接着说:“几个月前,几名念慈门弟子下山后再也没有回来。今天那钟博天对我念慈门后山如此了解,实在是蹊跷,想必与这几名失踪弟子有关。”
周南听出不妥:“有派人下山寻过吗?”
“寻过,”九悠声音沉了下来,“但没有消息。我担心他们已经遭遇不测。”
周南知道这种时候就需要他了:“这件事我或许帮得上忙。”
“那就有劳十一少。只是,我感觉这件事情很复杂。有人制造出周非扬活着的假象,还故意使用诡仙术扰乱视听。若我没猜错……这幕后的人,想借着周非扬的名义做点什么。”
“无极应龙?”
“无极应龙?”
周南和穆溪几乎异口同声。
两人说完都望向对方,周南笑了笑,穆溪没笑。
九悠现在没心思管两人的小动作,继续道:“这正是我担心的。哪怕周非扬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一旦无极封印有事,还是被怀疑。好在今天多亏了十一少,也算堵住了各家的嘴,他们暂时是没有借口抹黑我念慈门派了。”
周南看着眼前的九悠和穆溪,突然触景生情。他从来没想过今生还有机会见面,这一次虽然逃过了招魂,但前世之事似乎越来越近。
心不在焉地连饮了几杯后,他暗暗做下决定,若他今生依旧逃不过这场劫,至少也能不再牵连这两个人。
穆溪看着他,心下惴惴不安。周南今晚有些贪杯。
“十一少。”
被喊的人看了过来,眼里有涟漪。
这个眼神又提醒了穆溪刚刚在隐魂术中发生的一切。他手心渗出了汗,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不行,不能走近。
他知道周南一定还记得上一世是怎么死的,必定恨透他了。而如今能够看起来相安无事,只是因为周南想借机摆脱周非扬的影子。今日事毕,就各奔东西。
凝视了一会,他心中一横,转言道:“十一少,谢谢这一次出手相助。还有,雨时跟我说过,上次你破例接单,虽然乌龙一场,但还是在此谢过了。”
穆溪仰头一饮而尽。连同这十年来想说的话,硬生生吞进肚子里。
虽然也不知道方才在期待什么,周南心中先是有些失落,却也觉得轻松不少。
看来这一世只活了六岁的周非扬不至于那么招人恨,至少没招穆溪的恨。哪怕现在对于穆溪这就是一场交易,也挺好。
他回敬了一杯。
交易是最简单的,鬼十一少得心应手。
饭后九悠让他们到客房休息,天亮再走。周南没有直接回厢房,而是到祠堂给双亲上了三柱香。又以鬼十一少的身份,面对着爹娘和自己的灵位跪了许久,起来时膝盖都发麻。
折回时路过偏殿,见九悠还在。
“九悠女君,这么晚还不休息啊?”
九悠这会儿比刚刚吃饭时更清新,正在分拣着什么装进一个个香囊,见周南进来便停下手:“你怎么还不歇着?”
“我们贩魂的都是夜猫,早了睡不着。”
“巧了,我也是。”
周南知道九悠的作息,因诡仙术需要阴气的缘故,常常日出而息日落而作。
他刚陪完爹娘,现在想再陪陪师父。毕竟,他从未见过父母,是九悠从小把他带大的。
“这些是什么。”他看着桌上一堆香囊和药丸。
“避祟丸,你听过吧?戴在身上能驱一驱小邪祟。明日要送下山去给村民的。”
周南当然知道,他顺手拿起一个就帮着装起来。
念慈门的这种避祟丸是九悠改良过的,用了雄黄、丹散,加蜡调制,再注入少许诡仙之气,寻常百姓佩戴在手臂上,鬼祟嗅到气息都会绕道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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