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头时,一片雪花正好落在他侧颈上,还有些隐隐疼痛的伤瞬间就愈合了。他惊讶地伸手摸了摸伤口,突然明白了周南当时是如何疗好他的伤了。
原来在他昏迷时,周南早就带他来过这个地方。
惊雪在幻境中绕了了一大圈才飞了回来,穆溪顺着它的方向,见着了李止兰和满山遍野铺开的画卷。李止兰还在作画,听见动静回头,认出了穆溪。
“李画师,近日可好?”穆溪见他神色如常,终于松了一口气。
李止兰笑了笑,给他展示刚作好的画:“仙师你看,这是十一府雪景。”
画卷上是这整个冰雪幻境,雪中还有一个小男孩,在画中跟白蝴蝶捉着迷藏。风雪飞扬,落花流水,夹岸花香,如梦如幻。
穆溪正看得入神,听见李止兰轻叹了一口气。
“可惜,它也不能留下。不过没关系,最美的都在眼里了。”李止兰放下了画笔,缓缓收起了画卷,“仙师,火带来了吗?”
“带来了。”穆溪收回视线,点了点头,拿出了引魂火。
无衣在跳火口前说冥界还有许多人造替魂,这件事他没有撒谎。因为周南和黑白无常都发现,那密室里的引火灯远比魂群多,这意味着还有一大群人造替魂不在客栈。
从日月客栈出来后,周南就确认了叶同厌、无衣和八殿鬼王是一伙的,还料到叶同厌会用舞魂术和墨光血迹做为他夺位的武器。
他们从客栈带回了八殿绝焰鬼火制成的引魂火,只要叶同厌一使用墨光血迹,他们就把这里所有画卷付之一炬。
可是没想到的是,事情进展得不太顺利,叶同厌在阎王殿里耗着,迟迟没有发起墨光血迹。其间,阎王的护卫队把钟博天从八殿抓回来,叶同厌只是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出手相助。
阎王判了钟博天重罪,但他并不是鬼,也不像周南一样入了鬼门,所以不能在地府行刑。钟博天贩魂多年,对地府冥令律了如指掌,所以才会如此大胆地钻空子。一旦被送归阳,他自有办法逃生。
不过将他押出冥的鬼兵,都是白无常挑选过的,全是曾经被他害过的冥鬼。钟博天并不知道,这几个鬼兵接到的密令是“不必入阳”。
叶同厌在一旁事不关己地看了一场戏,无关痛痒。对于他来说,没有了无衣和钟博天也不要紧,因为他已经把他需要的武器拿到手了。控制替魂的舞魂术和让冥界大乱的墨光血迹,都已经被他掌握。
此时,他要等的只是时机。他在殿上看完了冥王对钟博天的审判,又与阎王周旋着,时间慢慢流逝,他却什么动作也没有。
周南看得出,他在等时辰,亥时纯阴无阳之时,阴气最重。那个时辰再召出魂群,才是威力最强时。但他们带回的绝焰引魂火只有不到两个时辰的燃期,等不到亥时。
黑白无常都知道周南的计划,他们算着时间,心里焦急异常。但不管怎么激怒叶同厌都没有用,毕竟是耐得住寂寞修了近百年的人,区区几个时辰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但却关系到地府的存亡。
阎王和冥将们都束手无措时,周南漫不经心地抬眼,看了看叶同厌问道:“叶同厌,我很好奇一件事。当年无极道又不精通医术,哪里来的神药,能医地府万鬼?还是说……另有原因?”
叶同厌本在低头把玩着刀子,听见这话,不满地抬起了头:“周非扬,我留着你的命,是想一会儿玩点好玩的……但我现在随时能让你闭嘴,懂吗?”
周南偏不闭嘴:“那药是李止兰助你们炼的吧?”
“你再说一遍?”叶同厌眼神又阴得可怕。
想起李止兰的遭遇,周南此刻的脸色也不好看:“难道不是?仓颉一族的血,能够解毒,炼出各式解毒丹药,给人用的,给鬼用的……”
叶同厌硬生生打断他:“那又如何?当时他就是我们无极道的人,他的所有,都归无极道。”
“无极道的强盗逻辑就是这样的?还好我生得晚,没活在你那个年代。当年李止兰帮你炼血魂蜡烛,你却害他深陷恶渊。这么多年了,现在你还想利用他。”
“行了,我知道你潜到百年前都看到了什么。”叶同厌一把将刀子插在座椅扶手上,“没错,他就是心甘情愿给我利用,一朝入了无极道的门,哪怕做了鬼,也是无极道的鬼。”
这话把白无常气坏了,手中的哭丧棒不停在躁动,正要压不住出手前,一道蓝影从殿外飞身而入,持着剑直指叶同厌。
“易仙人?”周南呼吸猛然一滞,易雪城是怎么进地府的?他特意在空界用事务绊住了易雪城,不让他知道叶同厌在这。
易雪城面若冰霜,眼睛布满血丝,唇色微微发黑。虽不再如平时那般得体,但仙剑依旧准而快,一上来就把叶同厌的发冠刺穿。
“叶同厌,你该偿命了。”
青丝散落的叶同厌此时脸色显得更加苍白,目光中暴戾毕露:“易雪城?你终于出现了,听说你神仙下凡就是为了找我?呵,真是荣幸。”
“李兄的仇,今日你必须偿还。”
易雪城目光如炬,横剑飞劈。叶同厌虽侧身躲闪,但还是被剑芒划过了脸颊。
脸上裂出血痕的叶同厌突然停了下来,眼神阴鸷地盯着他。
还不等易雪城出下一招,阎王殿里就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叶同厌突然面目狰狞地飞身掐上易雪城的脖子,恶狠狠道:“你他妈真的很碍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