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澜,随随。你们听话,快离开好不好。老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让他们停停手,求求你了。”月姨娘一声声的叫着,撕心裂肺。打在许书玉和许书元身上的板子,比打在她自己身上要痛百倍。
许亦安没有接月姨娘的话,仿佛近在咫尺的哭喊声,板子声,闷哼声他都听不见一般。一直到月姨娘嗓子都哭哑了,许书玉和许书元的背上也隐约有了血迹,他这才开口问道:“刘府,你去还是不去?”
月姨娘头发凌乱,满脸的泪水,像是被人按进脏水之中,苦苦挣扎过,却又无济于事。
对于许亦安的话,她终于还是点了头。
许书玉死死的抓住月姨娘的手臂,盯着她的眼睛,问道:“什么刘府?阿娘,你要去哪里?”
许书元也紧张的看着月姨娘,等着娘亲的回答。
月姨娘,摸着儿子们的脸,柔柔一笑,“不去哪里,会回来的。”
许书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急切的想要询问,想要留下娘亲,却因急火攻心晕了过去。许书元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哥!”
月姨娘看向许亦安,求他送许书元回去,找郎中医治。
“堂堂大周子民,学什么西域人叫阿娘!”许亦安脸色难看,指着月姨娘说道:“你一个贱妾,私下里都教了他们什么?你也配让子嗣唤娘?”
月姨娘磕着头,磕的额角泛红,哀求道:“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求老爷让郎中给二位少爷治一治伤吧。”
许书元听着耳边的声音,冷漠的,哀求的,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全身,他什么也做不了。
第20章 外卖
许亦安最终还是找了郎中来给兄弟二人治伤, 不是为了月姨娘的哀求,也不是因为他们是他儿子。
他是因为地上那一滩透明如水晶的荔枝吃食,还有那一块块被踩烂的荔枝糕, 还有那做工精致嵌金银丝的食盒。
这些都是右相府的小公子给的, 这两个不起眼的庶子,给自己找了一个保命符。让许亦安不得不养着,至少在右相府那位小公子玩腻之前,他不能让这两个儿子死了。
许书玉醒来的时候,月姨娘已经走了。
天刚蒙蒙亮, 许书元守在床边。挨板子的时候,许书玉替他挡了许多, 他伤的并没有那么重。
许书玉醒来时, 动作很轻,但还是惊醒了浅眠的许书元。
“阿娘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许书元给许书玉倒了一杯水,摇了摇头, “没有说。”
换妾,是富贵人家的游戏。谁家看上了谁家的妾, 只要那主家乐意,换了就是。贵妾不得换, 可贱妾却是专门用来换的。
西域的舞姬,即便是替主家生了孩子,那也是贱妾。
许书玉和许书元出生后,这是月姨娘第四次被换出去。
第一次是二人刚出生没多久,第二次是两人五岁那年, 第三次是二人刚进入蒙学的时候, 第四次是现在。
许书玉看着纸窗外渐渐亮起的天空, 他说道:“今日去国子监。”
许书元担心许书玉的伤, 有些不太赞同,“哥,我替你向方学录请假吧,养伤要紧,不缺这两天的课。”许书元说着说着,声音有些小,“而且,我们也不可能参加科考为官。”
许书玉其实比许书元早出生。
兄弟二人因为出生,没少被欺负。在五岁那年更是亲眼看到自己的娘亲像是牲口一般,被换来换去。
小小的许书玉精神受了刺激,极度缺乏安全感,总是躲在柜子里。那时候许书元和许书玉约定,在外面,他是哥哥,许书玉是弟弟。他会作为哥哥保护许书玉,纵容许书玉的一切。
或许是因为心理暗示,让许书玉觉得自己有个哥哥保护自己,慢慢的人开始恢复了正常。
许书元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对许书玉有求必应。
许书玉喝了一口水,嗓子没有那么干涩了,对于许书元的话,他只回道:“陆知昨日宴上说今日会去国子监,你的伤看不出来,所以我必须去。”
接过许书玉递来的杯子,许书元垂着头,“哥,当初我们利用陆知的同情心,让他和我们做了朋友。这么多年来,他对我们真的很好,我们...”
许书元抿了抿嘴,最后还是鼓起勇气,说道:“我们不要再利用他了好嘛?他是我们的朋友不是吗?”
“他是右相府尊贵的嫡子,拥有父母兄长无限的宠爱,怎么可能和我们是朋友呢?”许书玉看向许书元,脸上没有平日里可爱灿烂的笑容,只有一片死寂。“我,许澜,你,许随。是许大人买来的西域舞姬生的贱种,离了许家就是贱民,人人都可践踏。即便是在许家,这许府内又有哪些人真的把我们当成人看?”
“泥土妄想沾染高洁的云朵,随随,你岂止是痴心妄想。”
许书元沉默的将杯子放回桌上,他站在桌前站了好久,直到外面的天越来越亮。许书元终究还是找来了那身月白清冷的儒袍,替许书玉换药后帮他穿上。
因为忙着事业而忽视了学业的陆允南,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有个学要上。
赖床迟到的陆允南,在方学录一副活见鬼的目光下,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座位。
方学录见陆允南落座,这才确定这位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学生,今天是真的来上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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