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椒牛柳,洋葱炒鱼片,烤蘑菇,菠菜鸡蛋汤。”
“哎呀,怎么老吃这些啊。”江隐奇不满地嘟囔。
“那你还想吃什么?”
“我就是想吃点好的。”江隐奇简直是被惯坏了,不做饭,还要求多。
“什么叫好的?说具体一点。”辛跃对自己的厨艺挺有自信,好像江隐奇点什么她就能做出什么似的。
江隐奇眨了眨眼,想不出她要吃什么,便耍赖起来,“我就是想吃好的,具体说不出。你得给我一个菜牌我才知道要什么。”
“你简直太过分了,在家里还想要菜牌点菜!”
俩人如此这般开了一阵玩笑,气氛愈发轻松愉快。
“滴嘟”,江隐奇的手机响了一下。现在她们都很少收到短信,大家都没有什么事情,日子久了,连互相问候的心思都失去。
江隐奇看了好一会短信,脸色变得凝重。
辛跃起身准备离开,被江隐奇叫住了。
江隐奇说,“我明天得参加一个葬礼。”
辛跃惊得一屁股又坐回椅子上,“谁去世了?新冠吗?”
“你不要认为现在只有一种死因嘛。我一个朋友的爸爸。癌症去世了。”
“哦,但是,葬礼太危险,你不能去。”辛跃想到的总是最现实的问题。
“不,明天的葬礼是在zoom上,云葬礼。”江隐奇看起来有点困扰。
这个世界已经彻底发生改变了吧?当葬礼都不再需要到现场的时候,葬礼还能叫做葬礼吗?
辛跃一听说是zoom,立即就放松下来。反正安全就好。
然后她们俩花了不少时间讨论关于zoom葬礼的具体细节问题,这是全新的体验。主持人到底怎样要求?什么样的背景墙合适?什么样的着装得体?如何发表感言?……哎,怎么想都感觉怪怪的。
在她们终于敲定所有能够想到的细节之后,辛跃再次起身,准备回去做饭了。
这时江隐奇想起了最后一个问题,很重要的问题,“辛跃,我要在电脑前哭吗?”
辛跃忍不住笑了。这实在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呢。
世界变得如此荒诞,让人不知所措。我们甚至不得不提前准备好在电脑前的表情。
这一晚上,江隐奇没有独自在工作间做事,而是一直陪在辛跃的身边。
她们一起做饭,一起擦拭厨房,讨论电视上的即时新闻,然后一起坐下来喝茶吃零食朗读。
甚至,辛跃真的拿出纸张,制作了一份菜牌。江隐奇翻看着菜牌,满意地连连点头,说终于找回在餐馆觅食的快感。
辛跃非常喜欢她们俩在一起的这种感觉,活在当下的感觉。
活在当下,说起来简单,事实上很少人能够真正做到这一点。
比如江隐奇,她一直都活在记忆里,她在现实中寻觅过去曾经熟悉的感觉。
再比如辛跃,她常常焦虑未来,她会在吃饭的时候盘算下次去超市要补充哪些物品,在睡觉的时候想起第二天股票要怎么操作……
今天晚上,辛跃和江隐奇都把心思集中于眼前的感受,于是有了某种令人惊讶的平静感。
她们俩的聊天因为辛跃妈妈的电话而中断。辛跃在电话中叽叽咕咕地说笑,她与父母有很多话说。这一点让江隐奇羡慕。
辛跃放下电话之后,江隐奇竟然不自在地告诉她,洗澡水放好了。
辛跃被深深震惊了,连连摆手。
江隐奇赶紧解释,这是对辛跃那份菜牌的回报。从今往后,江隐奇会每天享受点菜的待遇,而辛跃则必须享用光隐阁里的浴室。
这是一个神奇的夜晚。
辛跃第一次在江隐奇的浴室里沐浴。起先她忐忑地躺进美丽的浴缸,然后恨不得在漂着花瓣的热水里唱起歌来,最后舒服得差点在浴缸里睡着。
辛跃沐浴之后,江隐奇跟着辛跃来到充气床前,愧疚地表示,应该明天就去买床。
辛跃断然拒绝。多出一张床来就不再是光隐阁了,背离了光隐阁的建造理念。巴拉巴拉,辛跃滔滔不绝地说了很多理由之后,才停下来。
江隐奇沉默了一会,然后突然问道,“额,我一直想问你,那天晚上,就是给周枫打电话的那个晚上,我睡着前没有做什么吧?”
辛跃慌乱地回答,“没有没有,你只是抓住我的手不让我走。”
江隐奇不自在地用手指抚着自己的嘴唇,口齿含糊地追问,“然后呢?”
“然后你就睡着了。”辛跃说完笑了一下。
江隐奇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转身走向自己的卧室,晚安都忘记说。
辛跃看着江隐奇的背影,脸红了。她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晚上的情景。
江隐奇一直哭,哭得很伤心,一只手抓着辛跃的手不放另一只手用来抹眼泪。那表情像极了受尽委屈的小孩。最后江隐奇在抽噎中迷迷糊糊地睡着。脸上留着泪痕。
辛跃毫无顾忌地端详了江隐奇挺长时间,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有吻干那些泪痕的冲动。
辛跃按下那股冲动,给江隐奇掖好被子,轻轻抽出自己的手准备离开。江隐奇立刻在睡梦中伸出手来找她,直到辛跃把手重新放回江隐奇的手掌中,才安定下来。
辛跃便和衣在江隐奇身边躺下,手被江隐奇拉着,两人的手缠绕着放在被子上。辛跃整晚都没有离开。她不忍心丢下江隐奇孤零零地躺在大床上。江隐奇刚才伸手寻找她手的小动作,令辛跃的心中充满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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