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助理一上任就调用自己原来的二把手占了自己的老位置, 暨苒必须和曾经的下属共事。
这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职阶变动都是常事。但詹程在其他方面做得更过分。
无论是业务分配这种大事,还是人事与行政方面的小事, 资源都开始往詹程手下倾斜。
原先顾梓在的时候两人虽然各自为营,VP办公室好歹是分工明确齐心协力地帮助小顾总的。
现在詹程的人抢他们爱做的事情做, 把繁杂、工作量大、容易出事的事情交给暨苒组里。
内部纷争一多,效率就低,问责的时候也四处推诿, 暨苒越想越头疼。
暨苒的组甚至还从原先的办公区域搬出来了——詹程说西翼的旧座位要留给今年扩招的新人, 指使暨苒组里的人都搬去东翼的新座位。
东边的工区说是新的,但刚刚装修好,味道大不说,各种杂物堆放着, 茶水间之类的也没就位;
更不用说从东翼走过来找西翼的人做点什么要横穿整个瑜星大楼,少说五分钟。
他还不敢那么明着给暨苒脸色看,没叫暨苒也搬。可暨助理总不能让别人过来汇报个什么工作、交个什么文件都一路走过来吧?
她也收拾收拾东西搬到了新工区,亲自去找了之前和顾梓熟悉的行政和人事主管。
这两位都是明白人, 听说暨苒组里被挤兑,第二天就请人布置好了茶水间、收走了垃圾,摆上空气净化器,速度比詹程叫人来修百叶窗还要快。
詹助理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巡视的时候可给气坏了,又不能因为暨苒做了什么好事暨苒捧起咖啡杯抿一口,一想到詹程那时候的表情,又轻声笑起来。
她组里的人少了不少。顾梓对外是说只是停职,但她对暨苒说得挺明白,暨苒也没瞒着组里的人——小顾总恐怕不会回来了。
当时她组里正在开周会,一群人发呆的发呆,流眼泪的流眼泪,到底都听进去了。
二十几个人的组,到今天,走了两三个,在和别家面试的有一两个。
剩下几个人的意向和詹程组里的人事变动暨苒不清楚。
但小顾总一走,她才清楚地意识到一个卓有远见的领导者对团队来说有多重要。
这些走的人承认顾梓大过瑜星。
她的房门突然被敲响。暨苒愣了愣,说:“请进……”
——是小白兔。小白兔今天穿一身日系风格,草绿短衫和卡其色长裙,颊边带点迷迷蒙蒙地元气橘粉,睫毛卷翘,有股学生气。
暨苒瞅她一眼,低下头去看报告,“有事吗?”
上次暨苒不告而别之后,两个人就鲜少交流。原因无他,除开周会,李忻然少有能够碰到暨苒的机会。
后来暨苒又搬到新工区来,上班乘的电梯都不一样,两人更难见一面——
就算见到,这只小白兔也会应一声便匆匆离开,怕和她多说一句话的样子。
搞得暨苒以为上次她凶李忻然一下,把她凶出了PTSD。
没想到李忻然会主动来敲她的门。
“这个……”李忻然把一份报告推给她。
暨苒展开来看了,蹙起眉道:“什么叫「保证部门有效协调沟通」?”
她用一支Lamy的焦点钢笔签字,此时在认真读文件,黑色金属笔杆便服帖地歇在她指腹。
李忻然觉得女孩子用这种钢笔该不大搭的,可暨苒手指纤长,有女性的柔美,又和这种黑色钢铁意外相趁。
她看得走神,没听到暨苒问什么,只好“嗯?”了声。
暨苒放下手里的文件,“我问你詹程干嘛把你推过来。”
李忻然的视线从她手指跃到她眉眼间,看了一会儿,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之前我和您说的事,您也没和詹助理说啊。”
暨苒:“额……”
她勾起唇角,“你还想我和他说不成么?”
“没有,我就是……暨苒抬眸,冷淡又戒备地盯着她。李忻然有点慌了,急匆匆道:“我没有当间谍的意思!不管您觉得我有没有错,继续在詹助理手下呆着,我……我良心难安。”
“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和以前一样!”
暨苒还没回话,她自己更忐忑,往后退了两步,站定不动了。
“你怎么说服他的?”暨苒冷声问。
“就……想过来学习锻炼……”李忻然说,“他可能当成我是可以帮他盯着您了。但您知道,我也可以帮您盯着他。”
李忻然的人生简直是魔幻现实。前几天她还是初初茅庐战战兢兢讨生活的普通职场小菜鸟,现在她就得帮大佬做双面间谍。
刺激……
怕暨苒还是不信,她又解释道:“您知道詹助理的性子的,我如果说起我想帮您,他都不会让我过来,会直接把我调岗到其他组去……”
暨苒挑眉,终于道:“外面自己找个位置,一片空着的地方都可以,随便坐。”
小白兔松了口气。暨苒旋开笔尖,给她签了字,把文件递给她,“去吧,一会儿我们组内周会在602A,你看一下日程,记得准时过去。”
“唉,好。”
暨助理的字真好看。李忻然想。她退出办公室,捧起地上沉甸甸的纸箱,最后找了个靠窗的好位置。
她早上刚买了株小多肉。李忻然把肉嘟嘟的小盆栽放好在窗沿,开始一一整理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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