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晚了,林乔从她怀里爬起来,“等等,姜歆娆,你看着我。”
姜歆娆偏开脸。
“你别骗我。你到底和她分手了没有?”
姜歆娆不答她,她下床去找散乱在地的衣服。
半途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直起身,“你是不是只是把我当安慰剂来用?Sophie跟你分手了、你知道我她转过身去,用袖子抹了下脸,然后转回来带着哭腔平静地说,“我就知道,姜歆娆,你可真是个天才。”
歌手弱声乞求,“乔乔……”
“姜歆娆,你不是这么无耻的人,就别做这么混账的事情。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是什么样子的,你现在再去照照镜子。你根本不是你自己!”
“有病不是借口……”林乔说,“别让所有人因为你有病就众星拱月地迁就你。”
最后她说:“难怪Sophie不要你。”
姜歆娆只问:“你也不要我吗?”
林乔没回答她。年轻画家转身便走,门在她身后嘭地关上。
姜歆娆觉得自己的脑子要被震成一团脑浆了。
姜歆娆没去追林乔,她慢慢地穿好衣服,想了想,才出门。
出了门又不知道往哪里走。好像每条路都是死胡同。
她路过街边学校的一栋主建筑物,怔怔地在路口停下来、掏出手机。
肯定不能再找林乔。
她有那么多朋友,可好像找谁都不行。好像谁都会扯着她的脑袋骂她一顿。
姜歆娆不知道有多少个自己在抢这一部手机。最后最懦弱无能的自己占了上峰、她点开通讯录,给Sophie打了电话。
响了好久她才接。
姜歆娆抿抿唇,弱声道:“你还好吗?”
“Sherry?”那边愣了一下,“有事吗……”
“我就是……我想和你说……”
对不起还没说出口,Sophie在那端低声笑,“你想说对不起是不是?对不起、回来吧、我实在是不好意思、都是我的错?”
“Sherry,你很好,但是我好累了,你放过我好不好?我求求你……”
姜歆娆捏紧了手机,问:“你现在好吗?”
“好啊……”
“那就好……”
Sophie就挂了电话。
其实姜歆娆也没想求她回来。她只是想道歉。
但好像所有人没有她都过得更好。
三月初的纽约还在下雪。晶莹剔透的、羽毛般的雪星星点点地飘落,附近交通灯红了又绿,车辆开始鸣笛,轮胎轰隆隆地扎过路面。
姜歆娆站在原地没动。
雪片黏在她发顶。学校下课了,学生们从台阶上潮水似的涌下来,只有姜歆娆逆着人流往上走,是尾逆流而上没人给她发信息。
消息栏空空如也,就连往常让她厌烦的各种广告也没有。
姜歆娆用力地把手里的电子设备甩出去。手机撞到墙上,滑下来,顺着花坛边沿滚了两滚,背壳上蜿蜒着蛛网似的裂缝。
她走过去,把那台手机捡起来,坐在花坛边上蜷起身体。
夜幕降临的时候她叹了口气,挪动僵硬的腿脚,回家收拾行李。
她没带很多东西。平常的露营设备、一些零钱。手机摔碎了,已经不大能用,姜歆娆想了想,一并揣在口袋里。
换衣服的时候姜歆娆看到了枪。
她本来都忘了它在那儿,可是蓦地看到它、她又想起来她买到它的时候将它握在手上有多安心。好像就算全世界都不要她了,她还有一个出路。
她在弹匣里填了一枚九毫米子……弹。
“后来是林乔报的警……”姜歆娆终于换回第一人称,“说她骂完我就后悔了、联系我又联系不上、怕我出事。”
她无法再安适地躺下去了。姜歆娆坐起来,盯着帐篷另一端黑黝黝的虚无,继续说:“麻烦了很多人。乔乔、我爸爸妈妈、亲戚朋友、我的团队、阿金森教授一家、连David都赶过来帮忙了,还要竭尽全力地瞒着这个事情不让媒体知道,不能大张旗鼓,几乎都是人力进山搜寻。”
“还好我带着手机——它虽然坏了,还在往周围的通讯基座发射信号……”她低声说,“他们找到我的时候都以为我死了……”
确实是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就算没有枪、在这种恶劣的气候里选择独自去攀爬一座人迹罕至的山,是疯子才会有的念头。
找到歌手的时候她眉毛睫羽都结了霜、骨瘦嶙峋地瘫在营地一角。
说不定救援的人再迟到一天,她就要永远地留在山野间了。
顾梓也坐起来。她在黑暗里摸到姜歆娆发凉的手,捂住它,让它不至于发抖。
之后又是一段漫长的治疗。林乔陪着她走过整个疗程,给她所有她需要的精神支持。
姜歆娆非常克制且礼貌,牵手都没有过,更不敢拥抱。
最后还是林乔忍不住了,问她这样自欺于是第二天姜歆娆开始叫林乔女朋友。
本来该是好的,林乔陪她走过了所有的低谷。可是姜歆娆知道两个人的感情完全变了,做不成情人也做不成朋友。
更像姜歆娆在她身上取暖、林乔大大方方地分享她床上的空间。
“我停药之后决定回国。她送我到机场,说那之后就不用再联系了吧。”
“我说好……”
她机械地转过身看着顾梓,低低哑哑地说:“你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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