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个跟月白也没什么关系,她只是对最后撕出的那副骨骼颇为赞赏。蛇妖的脊骨从头连到尾,上身沿出胸骨包裹脏器,中段两块横生、作盆骨用,下段蛇尾块块似蝶,都有两根细长的弯骨支撑尾肉……
比人骨修长,比蛇骨优雅。
月白动了动手指,眼前的骨架便转动起来,供她赏玩。
地上还有一对分开的金眸,连着皮肉浸在半黑半红的世界里。她的视野分散,一只眼睛贴着湿软的肉,另一只眼睛的余光里有隐隐的白。那是原本支撑自己的骨骼,那是无情的、连个眼神都不给她的人……
“啪。”
曲似烟猛地一抖,下意识得裹起身体,腿上一收、背就撞到了什么。她惊得几乎要跳起来,可定睛一看、这还是她刚刚瘫躺的那张圈椅……
实木、黑漆,扶手圆润,与厅中其他器具和.谐一套,一旁便是小桌,再过去……
就是月白。
那个人还是在慢慢喝茶,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她一身浅衣干净,几乎看不出什么纹路,只有落在肩头的几缕黑发添些色彩,稍稍缓解她周身的冷淡。
她是真的不在乎。
曲似烟不自觉得吞咽,还能听到自己变得沉重的呼吸。她知道自己的笑容在发抖,却和兴奋没有一点关系,“月白姑娘、好手段……”
“过奖。”月白随意一回,语气不太好。
“……她咋了?”九一只看到月白用威压吓她,后面就和月白去偷听柳云霁那边的话。
显然月白很不满季无念对冷羡和柳云霁的坦诚,感觉越听气压越低。九一怀疑她不仅是吃醋,还有点被季无念的不信任打击到了作为神上的自尊心。“来不及”这种话根本就是在质疑月白的能力,可她还连是什么事都没有和月白提……
“……她也对啦……”九一有一说一,“你连做.爱都会发烧,随便折腾一下就起不来,确实也是有不少限制……”
这是谁的原因?
九一不敢说话了。
眼前的季无念眼眸清澈,狐耳竖直,有一些刻意的讨好,但多是真挚。月白大人别扭但是讲道理,牵着狐狸的手叫她“起来”,将她拉进怀里、让她坐自己腿上。
九一心中更加同情曲似烟。她在大佬这边碰壁之后,在季无念那边也没讨到什么好处。这条蛇好像在冷羡和柳云霁那边下了什么药,还配合了左千千身上的什么东西,可现在的季无念不受一丝影响,跟月白在这里狂撒狗粮……
可怜的蛇妖啊,遇到这两个人、简直悲惨。
悲惨的蛇瞪着一双金眸又把自己塞进椅子里。她这回没有刚才的舒展,蜷起双腿,好像还啃起了手指甲。那双竖瞳盯着一旁的两人,好像在找什么缝隙。可月白的冷淡和狐狸的胡搅蛮缠嵌合得很好,揉揉蹭蹭,某位大人周身的气场又缓和下来。
这两个人,是真的有趣。
“……你们等会儿再秀恩爱吧……”九一要是有个身体,现在大概能长出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盯你们盯得好紧啊……”
月白瞥去一眼,并没有很想理会。她怀里的季无念也察觉到了大人的冷然,主动接过,“妖医这是怎么了?”她面对曲似烟坐着,靠在月白肩上,用一张笑脸阻挡了曲似烟对大人面容的注视。“可是诡计落空、不免失落?”
“正好相反。”曲似烟笑容阴决,眼中隐隐有些跳跃的火苗,遮遮掩掩得盖住底色的逃避。“两位如此特别,实在是让我……感兴趣……”
“……”九一做出了评判,“这是个神经病。”
月白对神经病没有想法,更不看在眼里。可季无念还是有几分在意,特意掩了嘴靠近她,轻轻得在她耳边吹气,“你对她做了什么么……”
语气轻柔,似有上挑,带一点笑意和戏谑,叫那在意显得轻飘飘的。
月白搂着她的腰,也靠在她肩上,随意一句,“没做什么。”
一点点小小的报复,没做什么。
毕竟季小狐狸那天的哭泣月白看得挺开心的,像是个被欺负了的小孩子、又像是个不想被人知道自己被欺负了的小孩子,倔强又委屈,掺着几分不服气……反正挺可爱的。
“……你就该改个名字,”九一忍不住了,“叫‘小心眼子’。”
月白一向小心眼,不想反驳。
然而月白大人的“没做什么”和曲似烟此时的状态实在搭不起来。凭借对大人睚眦必报的深刻了解,季无念很有理由怀疑是因为月白大人的“没做什么”标准太高、对面的蛇妖已经承受不住。而既然月白已经挥了鞭子,季无念倒也可以给一颗糖。
“比起我们两个,妖医还是对那些草木有兴趣会更好些。”狐狸还在大人怀里,坐直身体、被大人靠着肩。她笑道,“我们需人做药,而你喜爱新鲜事物,各取所需、合作可好?”
……各取所需?
这话此时听起来讽刺又扎心,曲似烟笑上一声,反而不想屈服,“这种药物月白姑娘也能做,何必找我……”
“她忙。”季无念替月白答。
“忙着犯懒。”九一说。
月白不打算反驳九一,毕竟这确实是原因之一。可是药物研制费时费力,月白是考虑到自己的时间精力,才会将此事外放。她找曲似烟,有一定的机缘巧合,也有对她背景的挑选。仙门医修多牵扯门派,远没有这个独来独往的妖医来得简单。而曲似烟虽然行事无德,可她确实也在短时间内寻到了做法。这点就连季无念都已默认,所以她们才会再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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