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摇了摇头,“无妨。”此事她知。
长夜中的一切都尽在月白掌握。苏扬那边诸多信息流传,没有月白允准根本不可通行。不过她也没有去刻意截取信息,只是知道苏扬与外界交流频密。
蝶庄庄主、幻梦花魁,她们二人本就是情报收集与操控的好手。要说苏扬因离开丛生便与世隔绝,实在小瞧了这位女子。季无念也不知道是被哪份情绪影响,竟然会以为瞒得住。
“若阿生有事,我便会有一定驱使蝶庄的权力,”苏扬再次说道,“我虽力微,但若有我可为之事……”
月白点点头,“我知道。”
若有她可为之事,月白会告诉她。
“不过你最好还是不要出面。”月白提醒,“魔界此番放出消息,也有可能是在引诱。我去看过,阿生在魔宫地牢,由元酒亲自看守。这般配置,不像无谋。”
苏扬亦同意此说法,还有些奇怪,“不过月白你是如何得知她在魔宫地牢、还由元酒看守?”
“嗯?”月白反过来问,“以蝶庄之能,此事也难察?”
“魔宫地牢大约能够猜到,但元酒行踪不定,叫人难察。”苏扬叹气,“自从魔尊带回无极众人,许多人事就变了。不说魔宫,便是魔界之中,很多人也是性情大变、不再相助蝶庄……虽不知具体缘由,但肯定是与魔尊变化有关吧……”她似是叹,又拉回来,看着月白,“前几日听闻有人大闹魔宫,是月白你么?”
“嗯。”月白点头,“阿生因此受罚,也请见谅。”
丛生选择那般立场,有类似的冲突也无可厚非。苏扬只是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问题。”她抿了抿唇,“那你……可见着阿生了?”
问题可有延伸,月白直接回答,“她应该没有认出是我。”她继续说,“之后元酒插手,我们也无空相谈。本想再找,她却已经进了魔宫地牢,我也无法与她接触。”
苏扬抿了抿唇,将自己心头的关切压下,多说正事。“你刚刚说此番不像无谋,会是为谁?”她先怀疑,“我?”连着反应,“所以绛绡才不愿与我说?”
“她有诸多缘由我也不知,但我觉得也不像单纯为你。”
“确实……”苏扬再想,“若是为我……世人皆以为我在凌洲手中,难道是此事暴露?又或者……”苏扬轻轻看向月白,“是与凌洲有关?”
“……不无可能。”月白不躲她,笑道,“她十分重视你们,若真要身闯魔宫地牢,只怕她比我积极。”
“她……”苏扬低头,看面前一碗甜汤,“是不想让我知道的吧?”
月白点点头,“怕你担心、也怕你冲动。”
“……她似乎十分了解我与阿生,”苏扬转头,看向妖市来往。
“大概是很了解吧。”月白顺着她的目光,再加一句,“可太了解了、也就不了解了。”
苏扬回头看她,细细思索,竟懂了意思,笑着附和,“是啊。”
太过了解,以致于不再关注其变化,然而时刻经流,现在的、又还是以前的么?
“她看着灵巧,实际也固执得很。”苏扬眨着眼睛此时她的言语中也有些无奈,可与月白共情,“你也辛苦。”
月白摇头,“还好。”
眼前人依旧冷淡,苏扬却能看出她一身无谓寒凉中的无奈温柔,星星点点、闪闪璀璨。苏扬想到了丛生,有隐隐的高兴、也有隐隐的悲凉。她还是将情绪收起,说给月白,“其实还有一种可能。现在魔界之中,本就有许多因无极受宠而不满之人,大多推举阿生为首。此番阿生受罚,也可能是魔尊的一种态度,想要这帮人安分一些。而若有因此闹事的,便可以一并处理了……”
“钓鱼执法呀……”九一感慨。
“这种激怨之事,还要故意去做?”月白问道,“也不怕翻了船?”
“……”苏扬闻言一愣,低头笑笑,“能者为上,这船、怕是难翻……”
月白想想,也是如此。力量绝对,不是什么不满抱怨便能改变的。她再想想,似是无意,“船虽难翻,但加点风浪、还是可以的。”
“嗯?”苏扬一愣,“这是何意?”
“寻玉回去了。”月白看她,“他之前差点被元酒所杀,此番回去、必有风浪。”
“……”苏扬静静看她,一会儿又垂下眼眸来,“可便是掀起浪来,也会被镇压下去……而且阿生她……”
“何时脱身,她总要想好。”月白直言。“至于浪有多大、可不可压,便看我们如何操作了。”
苏扬抿唇,点了点头,“让我想想。”
“嗯。”月白不着急,又喝一口甜汤。她们说了许久,这汤的温度都下去,而季无念还没回来。
还需理清思绪的苏扬也不在此时多想,沉一下后亦注意到了另一人的缓慢。“绛绡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大概遇上了点事。”月白看向某个方向,又收回目光,“不必担心她,应该很快……”
应该快点回去的季无念此时手中渗血,双瞳泛红,六条尾巴垂在身后,整个人呆愣愣得站在那里。她的面前是一棵血痕下坠的树,沿着血迹、躺着一具新鲜的尸体。这具尸体七倒八歪,心口处还有被她掏出的空洞,此时正无声得流出猩红液体。
他的眼中无神,瞳孔都因死亡涣散。可面前的凶手也没有比他好去哪里,怔楞的竖瞳中全是刚刚瞥过的眼神。其中掌控、睥睨,不屑、疯狂,所有都在临死的一瞬展露,与生命的脆弱截然相反,好似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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