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微微皱了眉头,对方却还未停。
那双泛着寒光的眼睛放低了情绪、燃起了笑意,好似恶鬼低语、不抱良善。
“夜神实在不必如此费心……那位神上……死了啊。”
男子在月白眼神的变化中压低声音,将重音放在最后三个字。
“我杀的。”
眼前人的冷淡有些许的破裂,那双波澜不惊的眼中终于清晰出现他的身影。男子微微昂首,在月白的沉默中反问,“不信么?”
他浅浅一笑,“是觉得不可能么?”
月白没有答,只是看着他转过去的背影。这个男人抬起了双臂,好似要拥抱这封闭的山谷。周边压抑的山崖在他的怀中变得低矮弱小,他已经透过这些阻碍看到了远处的真实。
“可能的。”他说,“已成真了。”
“我不会再受你们桎梏了,”男子转回身来,看着月白、一目坦荡,“你们、也不可能再阻止我了。”
第231章
阻止。阻止什么?
蹙着眉的月白在他的目光中又多用了一些力道,让她看着便带有一分难言的情绪。
男子见之一笑,眼光似把软刀,“夜神此时不必轻信,我之所言自会有证。到时、我们会在见的……”
音语渐轻,男子微微躬身、好似恭敬。他的身形渐渐化去,一点点透了光来……
“等等。”月白总算出声,眉间紧皱、显几分急色,“你说的这些、与季无念又有什么关系?”
那厢轻笑一声,化虚不慢,“她呀、是这世上最理解我的人啊……”
“求知则无畏,好奇而残酷……”他低低笑起,竟有一分眷恋,“是个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女人……”
片刻停顿,他的目光又锋利,衡转成刀。
“她不会在你身边久留的。”他说,“很快、她就会回到我的身边。”
“你们的宝物将成为我的东西。”
“我不会再让她跑掉的。”
笑起的男子平静而阴沉,与沉默的月白之间似乎有一根拉锯的线。象征胜利的红圈不断向他接近,与他的虚化一同、消失在无尽的远方。
……所以、他到底说了些什么东西?
柬衣死了、他杀的?季无念他要抢走,还不会让她跑掉?
“宝物”是什么东西?“再”又是个什么说法?
还有那句“求知则无畏、好奇而残酷”……
月白有一种皱起脸的冲动,端着不太好看的脸色、叹了口气。
她再睁眼时已换了一个地方,不似刚刚那般压抑。静水竹轩的布置是按了她习惯喜欢的住处相仿,处处都散溢着安宁静谧。她座下的榻铺的是浅色滕竹编的席,映烛光也映月光,总是清凉意。
配其颜色,这里的家具不显名贵、漆色较浅。这甚至有些做旧了的效果,似是承了月白度过的时光、染了大人过于淡薄的颜色。
在这种地方,红色是很扎眼的。
跳脱、鲜活,一下便能抓到人的注意力,然后死死吸引……它可以化作漆黑的笔墨、点一点温善良心;它又能聚作欺骗的言语、惑一惑苍苍万民。
那样的红色是红色该有的样子,可这里的红色、才是它柔和的本貌——既像是融进了烛光、在舒适中渐渐散去;又像混入了月色,在沉静里落落生根。
求知则无畏、好奇而残酷。
月白好像可以明白这句评判的来处,但对于其浅薄、又实在懒得细细去想。
“月白?”
某人惊讶于大人的主动,来不及放下的笔就这么举着。她被月白掰过了身体,舌尖和某些深处都被大人轻易掠夺。然而斗志不生、反抗不起,反应过来的季无念只是用空出来的手搭在月白的腰上,用极小的力道、鼓励着她。
稍稍、再过分一点也是可以的。
……调皮。
在这点上月白无法反驳,抬起身来看见季小狐狸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便更是如此。这人的玩闹还不会止于此处。她一歪头,笑问月白,“大人,这是想抱尾巴了么?”
月白浅笑,手搭在了她的脸上。
季无念时常拜会苏扬,她的狐型也就保持得得心应手。不过有时六尾相随不太方便,她便会像此时这样,收起狐耳狐尾,只顶着一张骗人的脸。
绛绡的脸多些狐媚、凌洲的脸长分邪气,季无念在伪装的时候倒也不忘自己是个美人。至少在与月白经常接触的身份上,她还是“长得”令人心仪。
但说实话,月白还是喜欢她自己的长相。
很难说是哪里更好,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真实的美丽”,又或者月白就是有一些奇怪的偏好、总想见见她眼角边的一点红粒。
这颗泪痣她总不保留,绛绡和凌洲都没有。
月白的亲吻很柔,点一下碰一下还有些痒。季无念放了笔,好好应付粘过来的月白大人。她笑着将大人拉得更近一些,避开了月白的吻却主动让自己的唇贴近她的耳朵。
“大人……”她让自己的语气尽量轻盈,还用放在月白腰间的手掩饰担心。眼神的变化不能让月白看到,说出口的才是她心中所想,“你还好么?”
“……嗯。”
月白很喜欢这样简单的回答,十分符合她冷淡的性格。季无念感受到背上被拍了一拍,还是停顿片刻才将月白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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