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沈南沨像一个任人摆布的玩偶, 没有表情, 脑海里满是那则交通事故的报道, 耳边乌泱的提问似千里之外的声音,嗡鸣不清。
“南沨, 没事,真的永远假不了,他们蹦哒不了几天, 大不了咱们和他们对簿公堂。”
“去现场。”
顾浅夏怔住了——祖宗你这是在把自己往枪口上撞啊!
顾浅夏讪笑着建议道:“这......南沨,要是真的出事了警方和医院会马上通知咱们的,没......”
“我说去现场, 你是没长耳朵吗?”沈南沨幽幽地望着顾浅夏, 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阴鸷。
顾浅夏没有见过这样的沈南沨,“好...好,去, 去现场。”
*
高速公路上一片狼藉,被崩裂的车门躺在火光中燃烧着,消防队员,警察的指挥声此起彼伏,试图让混乱的媒体安稳下来。
顾浅夏瞥了眼后座的人, 沈南沨的表情隐藏在阴影中,周身散发着“这事没商量”的硬气。
顾浅夏无奈地对警察作揖道:“警察叔叔,你让我们过去吧。”
“前面是交通事故,你当景点儿呢?”警察也是第一次见这种人,刚想再教育两句的时候,沈南沨推开车门,站到他面前,一字一句道:“里面发生交通事故的人是我爱人,我可以进去吗?”
“哎呦喂,小姑娘你别闹了,里面出事儿的是个小女儿......”
话音未落,警察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沈南沨绕过他,义无反顾的往里面走着。
红蓝相映的灯光夹杂着嘈杂的指挥声一起扑向沈南沨,火光越来越近,爆炸后的气味刺激着她的每一条神经。
“你是谁?谁把人放进来的!”
沈南沨不耐烦地挣开警察的胳膊,固执而倔强的走向那团火焰。
警察这才反应过来,忙把人拽住,“你是家属吧?你听我说......”
“沈南沨。”
沈南沨一怔,循声回望——路知忆脸上蒙着灰尘,手腕上的血迹已经凝成了血痂,膝盖上蒙着纱布,一瘸一拐地朝她走来。
身后是炽热的火光。
沈南沨跑到路知忆面前,仰头吻住了她,那也是一个热烈而庆幸的吻。
无所谓别人怪异的目光,也不在意冰冷的镜头。
那一刻,路知忆抱住了她的红山茶;沈南沨吻住了她的小太阳。
顾浅夏好不容易和警察斡旋完,迎面便看到了两人热烈的吻着。
“得,又来活了。”
顾浅夏望着无所畏惧的两个人,忽然湿了眼眶——她们一无所有,却又无所不能。
路知忆抬手整理着沈南沨乱了的头发,轻声问:“你来干嘛。”
沈南沨抬眼望着她,冷冷道:“我来看看你死没死。”
“是吗,”路知忆笑了下,立正站好向沈南沨敬礼道,“报告组织,我还活着,我会一直到活到组织满头青丝变华发那天。”
沈南沨被她逗笑了,偏头擦掉了眼泪,柔声道:“好,组织批准了。”
警察见她们脸色好些了,上前道:“这个组织批准了,我们这个组织还没批准,说说吧,你那车怎么回事。”
路知忆浅笑了下,乖巧无害道:“这车是我老板的,我上午去B市出完差准备回去的是时候,车胎忽然爆了,周围又没有4S店,只能找个小店将就一下,谁知道开一半儿车炸了。”
“那小店还挺有特点的,”路知忆脸上带着七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三分乖巧无害,“没有名字,外观是海蓝色。”
沈南沨微怔——易卜凡去世前几个小时的照片里,就有一幢蓝色建筑。
她站在路知忆身边,垂眸握住了和她的手,指尖在她手心上摩挲着——一会儿最好给我老实交代。
“是吗。”
警察上下打量着她,路知忆是个天生的演员,此刻身披“受害者”外衣,警察没有多想,反而为了安抚她,和蔼地调侃道:“你命还挺大,爆炸前一秒下了车,这可是高速啊。”
路知忆笑意粲然,把沈南沨不安分的手紧紧地握住了。夜色浪漫,掩住了她泛红的耳朵。
“我手腕上的红绳掉了,红绳跟我时间长了,有感情,我就把车听到了应急车道上,没等我找到红绳,车先炸了,”路知忆的笑意溢出了眼尾,拇指在沈南沨的手背上摩挲着,“送我红绳的人说它能报平安,那人还挺灵。”
沈南沨怔住了,直到泪水打湿了手背才回过神。
她轻笑了声,呢喃道:“对啊,那人,还挺灵。”
警察不懂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但好在漫天的星辰知晓两人的秘密。
从此以后,我们心无芥蒂,只有彼此和头顶的星空。
*
“交代吧。”
沈南沨和路知忆坐在车里,加湿器释放着阵阵烟雾,路知忆嗅了下,有淡淡的小苍兰清香。
顾浅夏在前座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聊着微信公关,暂时没有心情搭理她们。
“想问什么?”路知忆斜睨着她,眼尾含笑。
沈南沨被这句话挑起的火,在视线相撞的瞬间,又被这含笑的眼神抚平了。
路知忆含笑的眼神里,爱意罩在了劫后重生的庆幸和受到惊吓的脆弱感之前,让沈南沨骂不出来——她心软了。
路知忆丧了很多年,但“如何顺利地逃过挨训”是刻在DNA里的基本功。这归功于易女士十几年的悉心教导。
--